20世纪民族主义浪潮试论*

作 者:

作者简介:
赵立坤 湘潭大学人文学院历史系 副教授 湘潭 411105

原文出处:
湘潭大学学报:哲社版

内容提要:

回顾20世纪世界历史,追究20世纪发展演变的根源,我们探测到的不是别的,正是民族主义的底蕴。风云聚汇的20世纪在整体化、一体化、全球化的发展过程中模塑了民族主义,而民族主义则在特殊性、差异性、多样性的生存情境中演绎了世界历史。民族主义的洪峰巨浪裹挟着20世纪世界历史奔突碰撞,使之成为本世纪发展演变的最具决定性的因素。


期刊代号:D0
分类名称:政治学
复印期号:1998 年 03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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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顾20世纪世界历史,追究20世纪发展演变的根源,在揭去掩盖其上的种种令人眼花缭乱的“障眼布”之后,我们探测到的不是别的,正是民族主义的底蕴。可以说,风云聚汇的20世纪在整体化、一体化、全球化的发展过程中模塑了民族主义,而民族主义则在特殊性、差异性、多样性的生存情境中演绎着世界历史。两股潮流,相反相容,互为消长。民族主义的洪峰巨浪裹挟着20世纪世界历史奔突碰撞,使之成为本世纪发展演变的最具决定性的因素。本文试图通过对20世纪民族主义浪潮的分析整理,阐明20世纪民族主义的发展特征及其形成原因,并对未来国际冲突范式作些探讨。

      一 三次民族主义浪潮及其主要特征

      民族主义作为现代政治思潮和实践活动,首先产生于西方民族国家构建之时,起源于以法国大革命为标志的18世纪末的欧洲〔1〕。19 世纪是民族主义继续在欧洲扩散、确立和嬗变时期。20世纪是民族主义在东方取得胜利并在世界范围内全方位多元化发展时期。东方民族主义或曰亚非拉民族主义代表了20世纪民族主义的主流趋势。它是在欧洲帝国主义、殖民主义的侵略掠夺下形成的,最早可以19世纪拉美独立战争为其发端;到20世纪初发展为“亚洲的觉醒”,这时期,中国、伊朗、印度、土耳其的民族民主革命运动构成了民族主义的主要内容;第一次世界大战后,亚非拉民族解放运动普遍兴起,并有了深度和广度上的发展,给欧洲殖民体系以沉重打击,极大地动摇了欧洲殖民统治。此即20世纪第一次民族主义浪潮。与民族主义在西欧的形成相比,亚非拉民族主义并不是“原发的”,而是“衍生的”,是一种防卫性或反应性的民族主义,是对西方武力入侵、政治奴役和经济掠夺的反抗,是反殖民主义的产物,并且由于民族经济的初步发展,促进了民族政治意识的觉醒而旨在争取维护民族主权和民族国家独立地位。东方民族主义的兴起为世界的整体发展输入了全新的信息。

      20世纪上半期的两次世界大战是民族主义走向极端,蜕化为霸权主义和法西斯主义所掀起的狂风恶浪,徒使人类蒙受了巨大的灾难,只是由于人民反法西斯主义的胜利,才最终被遏制。两次世界大战给我们的共同启示就是极端民族主义与强权政治的联姻是产生世界大战的根源。任何时候都不要放出极端民族主义的魔鬼。

      第二次世界大战胜利后,涌来了20世纪第二次民族主义浪潮,民族主义全方位多元化的发展态势,不仅体现为亚非拉民族主义仍然是发展主流,同时伴有西欧民族主义的聚合和东欧民族主义的躁动。

      第二次民族主义浪潮,在东方,继续扫荡殖民主义体系。50年代中期,亚非两洲独立国家大批涌现,至60年代末,新独立的国家已有69个,此后增加到120多个。大批民族独立国家的创立, 造成了欧洲殖民帝国的土崩瓦解。东方民族主义取得的决定性胜利,为整个第三世界的崛起和发展准备了前提条件。这一时期,亚非拉民族主义从争取政治独立和国家主权转变为争取发展民族经济、维护本国正当经济权益,加速实现国家现代化。60年代77国集团的建立便是发展中国家力图维护合法经济权益的集中体现。亚非拉民族国家的发展和斗争给战后两极格局造成巨大冲击波,以万隆会议和不结盟运动为标志,发展中国家作为一股新兴的政治力量登上了国际舞台,第三世界在反帝、反殖、反霸斗争、争取建立新型国际政治经济秩序中发挥着独特的作用,成为打进两极结构中的楔子,极大地动摇了雅尔塔体制。

      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了几百年来欧洲中心的历史格局,昔日欧洲地位不在,民族主义在西欧呈现出由嬗变向回归的转化。战后美苏两极格局对西欧民族国家造成了巨大压抑,维护民族国家利益和民族发展的要求,使西欧国家多有反抗。50年代出现的法国“戴高乐主义”,60年代联邦德国的“新东方政策”,强烈地反映了法德要求摆脱美国控制,维护民族尊严和国家利益的主旨。正是从50年代开始,欧洲更是走上了联合图强的不退之路。从1951年欧洲6国签署《煤钢联营协定》到1958 年《罗马条约》宣告欧洲经济共同体成立;到1967年《布鲁塞尔条约》正式生效,欧洲共同体(煤钢联营共同体、原子能共同体、经济共同体)诞生;从70—80年代欧共体三次扩大到1993年生效的《马斯特里赫条约》,以法德为“发动机”的欧洲联盟隆隆启动,朝着欧洲政治经济一体化的预定发展目标迈进。

      东欧民族主义虽然是在80年代末东欧剧变中使世界受到了强烈地震撼,但这一剧变的种子则是在战后埋下的。由于冷战意识形态的钳制,东欧民族主义发展受到极大束缚。东欧各民族国家长期在资本主义与社会主义体制的认可、区分及抗衡中受制于苏联“社会主义大家庭”,维系着苏东联盟。然而也并不乏时时泛起的民族主义浪花。40年代末的苏南冲突、50年代的波兹南事件、匈牙利事件、60年代捷克斯洛伐克事件,都是对民族情绪的宣泄,对强制推行苏联模式的拒绝和寻找符合本民族国家发展道路的尝试。这一切犹如地下火山在蕴育、躁动,一遇时机就会喷发而出。

      可见,20世纪第二次民族主义浪潮,涵盖了二战结束后确立的、持续了40余年之久的雅尔塔体制下的各方位民族主义。多方位、多元化的民族主义发展特征初成框架,它表明,即使“铁幕”笼罩,受民族主义的驱动,各民族国家的生存发展也是无法窒息的,意识形态下民族主义的本源因素虽不甚清晰,但始终存在。可以说,这一时期,除了亚非拉的民族主义,西欧民族主义和东欧民族主义也具有合理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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