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九年义务教育巩固率达到94.8%迈向优质均衡阶段,高等教育毛入学率达到51.6%迈入普及化发展阶段。[1]然而“高考弃考”“厌学症”等新闻却屡见于大众媒体,本处于求知欲旺盛年龄阶段的孩子的“读书改变命运”预设遭逢挑战,尤其是弱势阶层家庭及其子女对读书功能的质疑更为尖锐与激烈,“读书无用论”呈现出复杂性与多样性。那么“读书无用论”如何冲击着孩子们“读书改变命运”的预设,特别是弱势阶层子女的读书追求呢?本文认为,建立一个“读书功能”的合理分析框架,对“读书无用论”的表现进行重新归纳,对“读书无用论”的产生机制进行重新分析,重塑“读书有用”动力,成为破解“读书无用论”问题的关键所在。 一、“读书功能坐标系”分析与“读书无用论”的三种表现 当前,针对“读书无用论”这一复杂现象的解释众说纷纭,深入系统认识这一现象需要对“读书无用论”的表现进行归纳与总结。实际上,读书具有本体功能与筛选功能。一方面,读书在本质上使人们获取了知识,促进人的素质发展,提高人的生活与工作的知识与技术含量,这充分体现出“知识就是力量”,即素质发展逻辑下的读书有用论。另一方面,本体功能之外的读书则指向了读书的筛选功能,这使得读书成为一种向上流动的筛选机制,即所谓的“读书改变命运”,这是阶层流动逻辑下的读书有用论。要对“读书无用论”这个复杂的现象作一个具有一定归纳程度的分析,我们可以在两种功能的基础上建立一个“读书功能坐标系”,横轴为教育的本体功能,代表读书的个人素质发展价值(体现了素质发展逻辑),纵轴为教育的筛选功能,代表读书的阶层流动价值(体现了阶层流动逻辑)(如图所示)。在“读书功能坐标系”中,第一象限表示学生的素质达标并产生了向上流动的状态,这是双重逻辑下的“读书有用论”;第二象限表示学生在素质没有达标的情况下产生向上流动的状态,这是素质发展逻辑下的“读书无用论”;第三象限表示学生素质不达标且向上流动也没有得以实现的状态,这是双重逻辑下的“读书无用论”;第四象限表示学生素质达标却未实现向上流动的状态,这是阶层流动逻辑下的“读书无用论”,其中第二、三、四象限所述及的情况是三种不同类型的“读书无用论”。下面将系统介绍素质发展逻辑下的“读书无用论”(第二象限)、阶层流动逻辑下的“读书无用论”(第四象限)以及双重逻辑下的“读书无用论”(第三象限)。
(一)知识无用——素质发展逻辑下的“读书无用论” 从读书的本体功能看,通过读书以提高人的素质的诉求是无可非议的。尤其是在教育对象实现了从精英向大众的转变,教育内容实现了从“高雅知识”向科学知识转变之后,更是形成了期望通过教育获得科学知识、提高素质为目的的素质发展逻辑。因而,在此逻辑下,“读书无用论”就表现为学生尤其是弱势阶层学生素质与其生活和工作所需素质不匹配的情况。 素质发展逻辑下,“读书无用”第一层次的“无用”体现在,从为日常生活服务看,学生素质不能满足其日常生活需要。学生在学校学习课程体系内的科学知识,而这些科学知识是否能够服务于学生的生活世界并对其产生正向影响是值得反思的。正如贫困山村学生在学习“季风洋流”后,很难将其内化到自身所处生存场域的环境认知中一样,读书对学生日常生活中所需素质的发展作用是微乎其微的,这就造成了学生在日常生活中的知识无用感。 在追求素质发展成了素质发展逻辑下对读书价值的泛在认同之后,对毕业生适应工作岗位而言,即使实现了流动,但“读书无用”依然存在,主要表现为毕业生素质与工作岗位的素质要求不匹配、毕业生素质发展不充分,这是“读书无用”第二层次的“无用”。高等教育普及化与就业岗位不断增加使得一些毕业生在知识不充分、素质未达标的情况下产生了筛选流动,从而使得学生的素质与工作素质需求不相匹配,读书对工作的促进功能难以实现。调查表明,2018届毕业生毕业半年后的就业率为91.5%,[2]但毕业生的工作与专业相关度却仅为66%,[3]工作与职业期望的吻合度更是降至49%。[4]大量新闻报道也不断提及用人单位认为高校毕业生的素质与工作所需素质并不匹配。素质不达标对学生未来发展的不利影响是可想而知的,“读书无用论”表现为素质发展逻辑下生活和工作的知识素质不足,这从根本上冲击了人们对读书价值的认可。 (二)读书无望——阶层流动逻辑下的“读书无用论” 在筛选功能上,通过读书以实现阶层流动的愿望由来已久。当前,在读书追求上形成了通过教育实现阶层跃迁、获得更高教育回报为目的的阶层流动逻辑。在这种阶层流动逻辑下,读书的本体功能——读书发展素质的作用被压缩,而学生接受教育后能否活跃流动的教育筛选功能则获得了过分关注。在阶层流动逻辑下,“读书无用论”表现为读书没有给学生尤其是弱势阶层学生带来期望中的阶层流动效益。因此,许多学生家庭表现出“读书无望”的倾向,尤其是对底层农村家庭而言,“读书无望”问题更为突出,他们对子女的受教育水平、质量以及社会流动不敢“期望”过高。[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