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共阐释对文学精神的推动和塑造

作 者:
卓今 

作者简介:
卓今,湖南省社会科学院 文学研究所,湖南 长沙,410003 卓今(1968- ),女,湖南慈利人,湖南省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研究员,博士。

原文出处:
山东师范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

内容提要:

当社会负面价值占主流时,社会怪病就会渗透到文学内部。作为有公共理性的“公共阐释”采取理性阐释、反思性阐释、建构性阐释来把控局面,通过思想探索、知识创新、情感表现的方式对文学的精神向度进行有效调节。由于阐释与文本的依存关系的多样性特征,阐释者在检验文学作品时,可以从不同方向、不同层次、不同历史时期获取信息。阐释实践中本身不变的本质——作为理解和沟通是人的本质的一部分,它的不变的本质在运行过程中自我排斥。它把那经过扬弃的理论返还到阐释实践,对文学的思想、形式以及审美进行反思,并在此基础上建构、升华和超越。文学经典作品在经典化过程中承载了这种变化和历史信息。文学经典作为个别性的一种公共性持存,它的意义需要阐释来呈现。文学经典化的历程同时也是公共阐释对文学精神产生影响的过程。


期刊代号:J1
分类名称:文艺理论
复印期号:2020 年 02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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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图分类号:I0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5973(2019)05-0049-09

       国际数字对象唯一标识符(DOI):10.16456/j.cnki.1001-5973.2019.05.005

       公共理性与文学阐释的共构关系在某些时候会形成一种对抗。当权力意志、人文精神出现危机,负面价值占主流时,文学情感价值和认知价值失真,社会怪病往往渗透到文学内部。作为有公共理性的“公共阐释”①通过理性阐释、反思性阐释、建构性阐释,把控局面,纠偏纠错,对这种文学病相进行有效调节。历史上反复出现的人文精神滑坡之后的文化复兴,便是公共理性阐释在起作用。阐释者把一定时期带有局限性的生活观进行提升,通过对文学艺术的审美来让人与社会关系呈现健康积极的状态。具体的文学经典作品承载了这种变化和历史信息。因为文学经典作为个别性的一种公共性持存,其意义需要阐释来呈现。文学经典化的历程同时也是公共阐释对文学精神产生影响的过程。

       一、公共阐释与文学经典的相互作用

       阐释理论对文学的经典构成起着重要的作用,同时,文学经典也反过来影响阐释理论的形成。在这一对关系之中,阐释实践中本身不变的本质——作为理解和沟通是人的本质的一部分,它的不变的本质在运行过程中自我排斥。它把那经过扬弃的理论返还到阐释实践,对文学的思想、形式以及审美进行反思,并在此基础上建构、升华、超越。阐释与艺术本质最初本来是一个东西,它自身分裂成两方面的本质。艺术本质作为不变的本质——审美陶冶也是人的本质的一部分,由于阐释的作用力的减弱,艺术本质隐藏或者放弃了它的形态。它不能通过它自身扬弃掉这种现实性,而是需要借助阐释的力量。经过对立、互相提升,统一之后,两者结合起来变成的那个普遍的东西,才是符合人类文明进程的一般规律。阐释的民族性也是反思的一部分。文化人类学可以证明,审美习俗形成于本民族文化习俗之上,而不同的社会发展模式又决定着文化习俗。西方阐释学也有其意识形态性,它是建立在以个人主义为阐释主体的基础上的。个人主义强调个人的自由和个人权利的重要性,强调对人的价值的普遍尊重。与此对应的是集体主义,集体主义主张个人从属于社会,个人利益服从集团、民族和国家利益,通过集体形式彰显个人价值。两种不同的文明各有其优势。但是,现代性使二者的矛盾和冲突加剧,反映在阐释和艺术实践中就形成一种张力,这一特殊生成语境也决定了当代西方阐释学和中国本土阐释学都带有鲜明的民族文化传统和意识形态倾向,其艺术趣味也各自有着非常明显的价值指向和高度统一的内在一致性。公共理性的阐释,在阐释过程中自动排斥掉异己的东西,形成合目的性的阐释,并深刻地影响着文学主体的发展,从而达到更加趋向于自身理想的艺术样式。

       文学经典是文学史上的一个社会化概念,具有权威性、代表性特征。文学作品从面世到成为经典有一个经典化的过程。那些具备经典本质的作品,在公共阐释过程中逐渐显现出它的经典特征。经典化过程是一个被言说的过程,它既是时间性的,也是空间性的。它作为文学的精神化概念,同时也承载着特定时期和一定范围内的人的精神风貌和价值追求,也可以视为被阐释的当下的精神主体。文学史无论是通史还是断代史,常规做法是笼统地以时代分期方式对文学样貌和内在精神进行整体把握,并且尽量做到面面俱到,少有遗漏,兼有史料与史的双重作用,这是每位文学史家必须具备的严谨而科学的态度。事实上,文学史家与历史学家不同,在编纂文学类的史书和类书时,总是夹带了个人的喜好,其中既有政治意识形态的因素,也有审美意识形态的因素。但无论如何,文学整体情况中有一些占主导地位的文学作品不会遗漏,并且这一时期的时代精神也基本上由这些主要文学作品所承载。总有一些超前的、深刻隐晦的文本因为不被人理解有可能被遗漏,有的通过目录给后世留下线索,有的则永远遗失。文学作为人类精神发展的主要载体,从叙事的角度看,它把万物包括人的情感和潜意识都纳入叙说的对象。在这个言说关系中,在人的精神发展史上,它是主体。文学作品一旦成型面世,成为一个具有独立个体性的事物,它就是一个自在之物。表面看起来,作品不能自己发展自己,在针对该文学作品的言说行为中,它似乎注定成为被言说的对象。言说体系也就是阐释学体系,在这个关系中似乎居于主体的地位。事实上,经典自身一直在无声地言说。把二者之间的关系看成互为主体、互为对象更恰当。当然,阐释学也是一个“意识的发展史”,它自己就是具有逻辑性和科学性的一个体系。它不仅产生意义,同时也产生知识。从阐释者自己的角度看,它自己作为主体,被阐释者作为客体,由主体对客体的建构形成知识,同时客体反过来影响主体的意识发展。历史的每一个阶段都有它的意识形态总和。在现实基础之上,阐释主体在建构对象时必然也被对象所建构。阐释有时候分饰两个角色,阐释自身既是主体又是对象。比较明显的是理论文本和批评文本,如《文心雕龙》、历代诗话、词话等文艺理论著作。它们有既定的阐释对象,即特定的文学作品;同时它自身作为经典文本,又成为被阐释的对象。文学创作也有隐形的双重角色,某种意义上说,叙事就是一种阐释——对世间万事万物的理解。

       经典阐释最具多样性,这种多样性同时也丰富了阐释本身。我们所能看到的是,越是最具代表性的经典越是对批评和阐释构成挑战。而阐释,为了打开经典的内部奥秘,不断丰富方法和手段来完善自身。在探索中形成本体论、方法论、认识论的完整体系。那些极富思想性和表现力的经典文本可以接受不同角度、不同层次的审视,任何时候的阐释都能给阅读者带来新意。经典和非经典之间虽然没有明确的界线,但它们之间一定有某些本质性的区别。这些区别需要运用阐释学方法将其揭示出来。有些经典文本一出现就得到认可,其价值历久弥新;有些经典文本开始出现时,常常使批评者陷入阐释的苦恼,其自身也常被误解、批评,或者遭受冷落,直至其固有的价值在某个适当的时候被发掘出来。经典与经典之间,其经典化历程千差万别。这其中也有经典本身的复杂性和不确定性原因。经典文本不可能只表现单一的意思,它是多义的、多层次的、立体的、多维度的,阐释与经典化形成一个平行结构。经典化的过程难免动荡曲折,在这个过程中,复杂的阐释路径和经典的多种可能性一并得到呈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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