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化时代教学变革的问题与思考

作 者:

作者简介:
张磊(1964- ),女,山东聊城人,博士,山东师范大学物理与电子科学学院副教授,主要从事课程与教学基本理论以及教育统计、测量与评价研究;徐继存(1967- ),男,山东临沂人,山东师范大学教育学部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从事课程与教学基本理论研究。济南 250014

原文出处:
山西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内容提要:

数字化时代教学变革的机遇与挑战并存。与数字化时代相适应的教学变革,宏观层面立足教育供给端变革,旨在引领教育消费水平提升;中观层面以教育时间观念的转变为契机,调动个体内在时间意识和以学为乐的主动进取精神;微观层面满足个体创造需求,实现乐学与成长统一。单路径学习拘泥于技术或线性思考,不利于思维发散和兴趣的培养;双路径学习,主张当一再尝试各种解决方法,问题依然存在时,可以尝试破除有问题的认识框架,能活跃思维、开拓思路,激发学习积极性和创造热情。从单路径到双路径的学习方式转换,构成数字化时代教学变革的基本路径。


期刊代号:G1
分类名称:教育学
复印期号:2019 年 09 期

字号:

      中图分类号:G42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5935(2019)02-0077-09

      数字化时代的到来已是不争的事实。与文字创生、印刷术发明所产生的深远影响相比,数字化革命所引发的变化更加翻天覆地。比尔·盖茨二十几年前曾预言:“未来信息的最根本的差别是:几乎所有的信息都是数字的。图书馆中全部的印刷品都被扫描并以电子数据存储在磁盘或光盘上”[1]28。二十几年过去,这些预言几乎完全实现,所有信息包括爆炸式增长的新知识,在以莫尔定律[1]42增长的计算机能力支撑之下,存储于计算机数据库中,构成真正浩瀚的数字的海洋。信息供给越多,人们的选择也越多,不过,正如莱布尼茨当年面对浩如烟海的印刷书籍所担忧的那样:这么多随手可取的本本,学生怎么可能学会在其中挑选?类似困扰在数字化时代不仅依然存在,甚或更加强烈,传统、既有方式引导下的教学活动亦难以开展,教学变革势在必行。

      一、数字化时代教学变革的机遇与挑战

      数字化时代教学变革的机遇与挑战并存。机遇者是指信息的数字化推进知识的民主化,给教育发展带来前所未有的机遇。知识的民主化意味着知识得以广泛传播,而非集中起来。这突出表现在,以往封存在各大图书馆书架上的、仅能有少数人享用的各类知识,现今以数字形式“输运”到电脑和手机终端,每个人可以随意翻看、浏览。一方面,知识传播的途径已向人们敞开,从而能满足任何个人与团体对知识的渴求。另一方面,知识传播的时空限制被打破,使各种信息不仅可以被分送到电磁波能到达的任一角落,甚至人们走到哪,就送到哪;而且不管人们什么时间需要,都可以即刻获得。这样,不管学生走到哪里,都可以时时交流获得回应。

      知识的民主化是信息数字化的结果,是文字创生和印刷术发明基础上人类不懈追求、探索创造的一个漫长历程,大致分为四个层次。一是文字的创生使人们开始摆脱人类经验口耳授受的局限性。文字的普及并非一帆风顺,如苏格拉底就曾站出来反对文字发明所引发的革命,他断言,文字是死亡了的思想,只有鲜活的话语、对话才是富有生命力的东西。他坚持认为:“知识就是记忆,是隐藏在每个人最深处的思想记忆的浮现。”[2]115因而苏格拉底拒绝把他的思想写下来,他说,书写甚至可以损害记忆,把生动的思想扼杀在死亡的符号里。柏拉图则与苏格拉底不同,完全转向文字的王国。其实整个希腊教化的关键就在于摆脱过分的口述性,从而进入文字时代。比如在柏拉图学园即最早的学校里,吟游诗人们就已经被手捧教科书的教师所取代。而且人们也并没有因为学会写字,就不再说话。

      一旦人们拥有了文字,记忆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尤其是在书写能够让人类将记忆存储在书籍中时,更是如此。不过,这一时期由于所有书籍都来自手抄,所以在谷登堡之前,整个欧洲大陆大约只有3万册图书,因而一个历史学家也未必那么容易就接触到古抄本,得把蒂托·李维或塔西陀熟记于心。[2]115这意味着这一时期的学习基本上是强闻博记的代名词,而智者贤人的头脑就是一个鲜活的、移动的图书馆。吟游诗人以口语方式保存和吟唱诗句,正是当时引领风骚的知识分子。他们以能记诵更多知识为己任,其听说和记忆能力都是学习必备的素质,是学习知识的核心和重要组成部分。但纵然求知辛苦,却令人羡慕,非一般人所能企及。

      二是印刷术发明以及印刷书籍的激增,使听说读写能力成为教学变革的核心。在中国,尽管毕昇于1041年-1048年间就发明了泥活字,标志活字印刷术的诞生,但在欧洲直到1450年,活字印刷才由德国金匠约翰·谷登堡最先引入,他利用自己发明的活字字模,尽管花费了两年时间排印他的第一部《圣经》,但随后的大量印制却十分容易。这样到1500年,整个欧洲大陆各类题材的图书就猛增到900万册,第一次使宗教精英圈子以外的人士有机会接触到书面信息。正如詹姆斯·柏克所说:印刷书籍出现之前,“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经历都是亲历的,视野狭窄、社会内向化,外部世界存在的东西仅仅是一些道听途说而已”[1]11-12。印刷品的出现,第一次使人们的观点、知识与经历能凭借这种便于携带、能持久保存且容易获得的方式形成与传播。同时书本的激增还敦促人们读书写字,并从而激发起人们的读书热情与积极情绪,人们的求知欲望彻底迸发,促使听说读写普及,使听说读写能力成为教育和教学变革的核心,成为社会变革所必备的技能。

      三是人们逐步增强的理解能力,为发明创造提供了智力支持。印刷书籍的普及使师生不再必须被动、死记硬背书里的规则、条例和简单重复先贤圣人的话语,正如法国思想家蒙田所说:与其有一个“装得满满”的头脑,不如有一副“健全”的头脑。他是说,将记忆部分存储于书籍,人类大脑释放的记忆空间,正好为人们创造提供了条件。而阅读理解基础上的意义构建,正是人们进行创造的一个重要方面。“理解”不再表现为以单纯记忆为基础的“认知方式”,而是一种基于对生活理解的“存在的方式”,描述一种“存在的力量”,为人们在情境中明确方向。[3]163比如对教学的理解中,教师总试图解答怎样的教学才是真正值得追求的,即通过教学理解,解读教学与人的内在需求的价值关联与实际效应,以便更接近为人也是人为教学的真实。[4]因而理解不再强调对某一事实的掌握,而是涉及存在的可能方式,[5]即阅读文本以及在理解文本基础上的意义构建,并不是企图寻求隐匿于文本之后的意图,而旨在所能揭示的未来发展,是表现为人们生活的方案的视界。通过这种新的“生活方式”的揭示给主体以新的认识自我的能力,换句话说,阅读书籍并不企图让人们把有限的理解的能力强加于文本,而是把读者自己暴露于文本之前,从而得到一个由阅读和文本所构建的放大了的自我。[6]正如海德格尔所说:任何存在论,若不把澄清存在的意义作为自己的基本任务,则必将是盲目的,并背离它最本己的意图。[7]13正是对意义领悟和不断提升的理解能力,凭借听说读写技巧及记忆空间的释放,人们能做更多有意义的事情,如信息的数字化发明,经历数十代人几个世纪的艰辛探索,推进知识民主化,为发明创造提供更加完备的智力支持和知识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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