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的十九大把建设生态文明作为“中华民族永续发展的千年大计”,并从生态文明体制改革入手,对推进绿色发展、着力解决突出的环境问题、加大生态系统保护力度、改革生态环境监管体制作了部署。[1]建设生态文明,既要加快生态文明体制改革,也要进行生态文明教育。教育是解决生态问题的重要力量,也是建设生态文明的基础。为解决环境问题,学界先后提出了环境教育、可持续发展教育等,旨在使人掌握环境保护知识、技能,具备相应的生态观念,践行绿色的生产方式、生活方式。这些对治理环境问题非常必要。但站在文明的高度看,环境教育、可持续发展教育还是有局限的,需要进一步提升到生态文明教育的高度。人类是建设和推动文明进步的主体,文明是对人类社会发展全方位的整体提升。生态文明需要站在人类发展的高度进行建设。为此,本文从人类的发展状态反思生态问题,建构生态文明新的人性观,提出培养生态文明的新人。 一、占有性个人主体:生态危机的人性之根 文明的开始,源于人类对自然的改造,自然打上人的烙印,成为人化的自然。从人与自然的浑然一体到人与自然的分离,人之意识的觉醒是人独立的标志。在思想史上,由“以自然观人”转向“以人观自然”,产生了近代西方哲学的笛卡尔主义。笛卡尔的“我思故我在”作为形而上学的第一原理,将主体我与客体世界相分离。但在早期的分离中,人没有构成对自然的伤害,所谓“万物并育而不相害”(《礼记·中庸》),“仁者以天地万物为一体”(《孟子·梁惠王》)。 随着农耕文明走向工业文明,生产力的发展,科学技术的进步,人改造自然能力的提高,主客二分发展为二元对立,人从与自然的分离走向对自然的傲慢。人的主体性体现为不断地征服自然、占有自然和掠夺自然。人成为自然的绝对统治者,“制造出了一种‘自然之死’,将自然看成一种无生命之物和可以任意摆布之物”[2],凌驾于自然之上。人与自然的关系由分离走向对抗,出现严重失衡,产生了生态危机。生态危机虽然表现为人与自然关系的异化,但根源在人自身。 有人认为,生态危机是由人的主体性导致的。这种认识是片面的,因为如果没有个人主体意识增强,人依然处于动物般的自然阶段;没有人对自然的改造,没有生产力的发展,谈不上文明的发展。因此,“生态危机的根源,并不在于确认和强调了人的主体性,而在于使这种主体性的作用发挥到了极端的程度。主体性为所欲为的结果,最后导致危机的形成。”[3] 占有性个人主体性是工业文明的生产方式所造成的。其基本特征有如下几点。第一,主客二分的思维方式。人与自然不再是一体关系,自然外在于人的存在。人作为主体,自然作为客体,人通过占有、利用、征服自然,创造人类文明。第二,个人中心主义。人与自然的主客二分关系,也体现在人与人之间,产生了个人中心主义。一切价值以“个人”为中心,“个人”是目的,他人只是实现个人目的的手段,个人因此陷入孤立状态,成为单子式的人。第四,以物的依赖为基础的人的独立性。工业文明中,人开始摆脱自然依附获得独立性,但这种独立性是以占有物为基础的。物的占有越多,个人的主体性越强。人迷恋于对物的占有,成为贪婪的“经济动物”,导致了人的异化。第三,以技术理性为核心。近代科学技术的发展,技术理性助力了主体性的发挥。现代人依靠技术理性,追求个人利益的最大化,用纯粹工具主义的价值属性来审视一切,放弃了伦理道德观,酿成了现代人的危机。 生态问题所表现出来的人与自然关系的危机,在根本上是人的占有性个人主体性所致。占有性个人主体性以“自我”、“个人主义”、“技术理性”和“占有性”为特征,把自然、他人、社会置于主体自我之外,在追求自我利益最大化的同时,导致了人与自然、人与社会关系的异化和人自身的异化。 第一,它颠倒了人与自然的本然关系。人类出现以前,自然界已然存在。人的出现,自我意识的萌发,并不能改变人作为自然界一部分的本然状态。但近代以来,主体性的不断张扬和狂妄,制造了一个个“人定胜天”的壮举。对此,恩格斯警告说:“我们不要过分陶醉于我们人类对自然界的胜利。对于每一次这样的胜利,自然界都对我们进行报复。”[4]自然界对人类的报复,酿成了当代严重的生态危机。 第二,扭曲了人与人、人与社会的关系。以占有性个人主体性处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个人被原子化、孤立化,人与人之间相互封闭、排斥、对抗,他人是豺狼,是地狱,由此导致了个人利己主义、国家霸权主义、民族沙文主义、原教旨主义,强化着世界的矛盾和冲突,使世界失去了和谐的价值基础。 第三,扭曲了人性本质。人与自然的关系、人与人的关系最终都反映在人自身的发展中。占有性个人主体把自然置于人之外,无视人的自然本性;把人孤立化、原子化,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异化为一种支配、占有和征服关系;“资本逻辑”使丰富的交往关系异化为经济交换关系,“使人和人之间除了赤裸裸的利害关系,除了冷酷无情的‘现金交易’,就再也没有任何别的联系了”[5];只重视物的占有,满足贪婪的物质欲望,“物的世界的增值同人的世界的贬值成正比”[6],使人为物所奴役;把技术作为征服世界的工具,发展技术理性,忽视了人对自然、对他人的责任和关怀,由此导致了人的性的丧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