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香港文学的源流

作 者:

作者简介:
袁良骏 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

原文出处:
文学评论

内容提要:


期刊代号:J1
分类名称:文艺理论
复印期号:1997 年 07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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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容提要:几十年来,香港学界大都认为香港新文学始于1928年,但本文作者发现,早在1924年创办的《英华青年》季刊,应是香港新文学的真正的滥觞。本文对季刊的主要作品进行了简要分析,指出其思想内容,艺术手法等方面与“五四”新文学的血肉联系,以此表明:香港文学一开始就是“五四”新文学的一个嫡亲的却又偏远的分支。

      由于特殊的政治、历史原因,香港的新文学未能与祖国大陆的“五四”新文学同步。直到1929年,即“五四”文学革命十年之后,新文学已经牢牢站稳了脚跟,然而在香港却新创刊了一份纯文言的、与白话新文学分庭抗礼的《小说月报》(主编梁骚雅)。在“五四”新文学胜利前进的第一个十年,香港的旧文学还顽固地蟠踞着阵地,新文学的发生、发展遇到了大陆所不曾有的困难。然而,文言旧文学毕竟日暮途穷,它被白话新文学取代毕竟已成了大势所趋,人心所向。香港新文学毕竟在“五四”新文学的影响和带动下,悄悄发芽滋长了。

      香港新文学到底萌芽于何时?香港学术界目下认识并不一致。一种比较流行的意见是已故香港文坛前辈侣伦先生提出的,他说:

      香港之有新文化(或者干脆的说,出现白话文),大概是四十年左右的事。在四十年前,提起“新文化”是不受欢迎的。“五四”运动给予香港社会的影响,似乎只有“抵制日本货”的概念,“文学革命”这一面的意义,却没有能够在这个封建思想的坚强堡垒里面发生什么作用……鲁迅先生1927年到过香港,在青年会演讲《老调子已经唱完》的时候,社会上知道“鲁迅”这名字的人实在不多,因此去听他演讲的,也只局限于教育界、新闻界和部分的青年学生。而这些听众对于鲁迅先生的认识,也不过是“一个有名气的文学家”这个模糊概念而已……

      以1927年前后的期间作起点。……那一期间的香港报纸差不多每一种都辟有一个新文艺副刊……

      (期刊)方面,值得特别提起的,是一本名叫《伴侣》的文艺杂志。

      《伴侣》是1928年创刊的一个半月刊,也是香港出现的第一本新文艺杂志。它不但纯粹登载新文艺作品,就是杂志本身也表现了香港出版物中前所未有的新风格……当日有人写过一篇推荐这本杂志的文章,称《伴侣》为香港新文坛的第一燕。[(1)]

      这个“第一燕”的发明者是谁?至今尚未找到。不过可以肯定,侣伦即使不是这位“发明者”,起码也是这个“发明者”的附议者。因为早在1936年,他就用笔名贝茜,发表《香港新文坛的演进与展望》[(2)],认为1927年至1930年是香港新文学的第一期,而《伴侣》则是一个主要标志。

      近年来新起的香港文学史家大都附议侣伦先生的上述意见。比如,黄傲云先生写道:“1928年是一个香港文学的新阶段,因为就在这一年内,纯粹的新文艺期刊开始出现,本港的青年作家,亦在以后的几年内,旋仆旋起地登上新文学的战场。”[(3)]

      但是,1949年由沪迁港的文坛耆宿、《香港文学》主编刘以鬯先生则明确不同意上述意见。他说:“说《伴侣》是香港新文学的第一燕是不准确的,我手头就有一本早于《伴侣》出版的香港小说集。肯定还可以找到另外一些旁证材料。”[(4)]

      香港另一位文学史家卢玮銮(小思)女士也不认为《伴侣》是香港新文学的开始,她说:“20年代中叶,可以说是香港新文艺萌芽期,也可说是本地化的新文艺运动的开始。”[(5)]

      针对上述两种颇为不同的意见,笔者利用几度访港之机,在香港大学图书馆收录的孔安道图书馆和冯平山图书馆认真翻阅查找,终于找到了一本足以解决上述分歧、但却鲜为香港学界所知的出版于1924年的学生刊物《英华青年》,为香港新文学的萌芽及萌芽期的特征找到了有力论据。

      《英华青年》为港岛最早的书院英华书院基督教青年会所办。英华书院创办于1889年,创办者为英国传教士马礼逊先生。现存刊物证明,早在1909年7月1日,《英华青年》便创刊了。不知为什么,这本小小的学生内部刊物,却颇引起社会各界的重视,连当时的广东督军莫荣新也写来了“祝词”。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这个创刊号用的全是文言,唯一的一篇小说《自由果》也不例外。这篇“哀情小说”写一个宦门小姐的爱情悲剧,正属当时盛行的鸳鸯蝴蝶派。不知出了一期便寿终正寝,还是以后各期尽皆佚失,这一次的《英华青年》目前见到的仅此一本。我们要说的不是这一本,而是1924年7月1日重新创刊的《英华青年》季刊。非常有趣的是,这本“季刊”目前见到的也只有第一期。

      这本季刊的主要内容是7篇短篇小说和一出话剧。7篇小说中,两篇是文言:一为宣扬基督教主义的骈体小说《女青年的忏梅》,一为滑稽小说《阿丙省姑记》。这两篇文言小说除了说明当时文言、白话的和平共处、互争地盘外,自不足道;而5篇白话小说却有着珍贵的史料价值。5篇之中,最值得重视的是署名邓杰超的《父亲之赐》。文前有作者“按语”道:“这篇是我从前的旧作,因为五四风潮,痛恨曹陆章三人卖国而作。”小说主人公“我”是一个热血澎湃的爱国青年,但也是一个“卖国贼的儿子”。这样一种特殊身份,决定了他内心的极度痛苦。请听他大段的内心独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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