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I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5116(2007)04—0076—04 精神分析又名心理分析,最初是一种心理治疗方法,属医学范畴,弗洛伊德率先用它来治疗神经质病及并发的器质性病症。其运用治疗的基本原理如霍尔所总结的:“用自由联想和梦的分析来达到把无意识的东西变成有意识的东西的目的。这个目的是通过削弱足以阻碍心理的内容进入醒觉状态的阻力来完成的。当无意识的东西成为有意识的时候,患者就可以通过自我的理性过程学习如何解决他的问题。”[1]235—236 作为一种学说,精神分析在文学、美学、宗教史、民俗学乃至教育等等领域都有着广泛的应用。弗洛伊德率先将精神分析学应用到文学艺术研究领域。他的著作,包括病例分析、叙述方式都充满了艺术的吸引力。“自《梦的解析》一书问世之后开始,精神分析就再也不是纯粹属于医学的东西了。”[2]68 一、文学与梦 围绕“梦”的理论,弗洛伊德至少在文学艺术发生的一般心理根源和意象表现的心理依据两方面做出了重要贡献。“分析艺术家性格中的心理结构,即所谓艺术家的创作‘动机’(包括潜意识情结),并研究艺术的象征意义所具有的心理基础。”[1]238 苏联《简明百科全书》中对弗洛伊德的文艺研究的这段概括是中肯的。 第一,创作家与白日梦。 1900年,《梦的解析》发表,其基本论断是:“梦是一种愿望的满足。”[3]74 1908年发表的《创作家与白日梦》里,弗洛伊德研究了“素材”加工与创作家心理根源的关系,认为:“一篇作品就像一场白日梦一样,是幼年时曾做过的游戏的继续,也是它的替代物。”[1]143 在现实的压力下,创作家以“幻想”来“替代”童年期的“游戏”,都是认真的,不过儿童的游戏是自以为正当而不加掩饰的,成人的文学创作却是羞于公开的“幻想”。这种幻想具有和夜晚的“梦”相当的特性:是被潜抑的愿望的满足。 “成梦”的因素包括白天的“关心”的留续和愿望,后者是前者“入梦”动机势力。而“作品本身包含两种成份:最近诱发性的事件和旧事的回忆”[1]142,其自然的形式也和梦一样是“受抑制的愿望”的以“歪曲的形式”表现[1]140。 弗洛伊德的“潜抑”理论,和他的“泛性论”关联。他的学说中的“性”,如他所说,是一个极宽泛也极狭隘的范畴;女子的“潜抑”,和“恋爱”相关;男子的“潜抑”,有时直接表现为“野心”,而最终也和“恋爱”相关,就像中世纪的骑士一样。“性”的“关系”在这些人的意识中,在曾经、现在的“幻想”中都是禁忌,和道德、伦理价值观相冲突,在对抗中,后者占了上风,前者便被压抑到潜意识中,但它总要找到发泄的出路。如《少女杜拉的故事》中的杜拉,她较强的道德意识使她不能接受有妇之夫K先生的求爱,便唤醒从前对父亲的爱来抵抗当下的爱;然而爱父亲在从前便是她自己的意识不能允许的,于是在歇斯底里症里寻找出路。歇斯底里症也和性别气质相关,在青春期以前表现出男孩子气概的少女,在青春期易患歇斯底里,女性化的一面突出。所有这些,又可以通过那些奇怪的梦得到解释。 创作家自己的幻想,如何能被这么多其它人乐意接受呢?弗洛伊德说别人直接告诉我们自己的幻想,我们并不感兴趣,但对其作品却不然。他将之初步归因于形式美和“白日梦”的“转移”:“最根本的诗歌艺术就是用一种技巧来克服我们心中的厌恶感。这种厌恶感无疑与每一个自我和许多其它自我之间的屏障相关联。……两种方法。作家通过改变和伪装来减弱他利己主义的白日梦的性质,并且在表达他的幻想时提供我们以纯粹形式的、也就是美的享受或乐趣,……这种效果有不小的一部分是由于作家使我们能从作品中享受我们自己的白日梦,而用不着自我责备或害羞。”[1]144 释梦是精神分析的重要手段,也被弗洛伊德视为文学艺术分析的一种方式:“拟造出来的梦也可以像真梦那样加以分析,也就是说,我们所熟知的‘造梦的机制’(mechanism in the‘dream work’)也可见诸于富于想象的写作过程之中。”[2]70—71 具体操作是:“找寻艺术家个人生活的印象,他的机遇经验,以及他的著作之间的相互关系,从而导出该作者在创造时所有的思维和动机——换句话说,即找出他与全人类共有的一部分来。”[2]70 在弗洛伊德的提示下,琼斯和兰克相继对《哈姆雷特》作了相关研究。 第二,文学的形式与梦的表达方式。 梦是愿望的“歪曲”表现,它经过重重检查采取以部分代全体、暗喻、象征、意象等方式出现。[4]128—129 在《精神分析引论新讲》里,弗洛伊德再次阐述了梦的呈现形式:“观念在梦里转化为视觉意象,也就是说,内隐的梦的思想变得生动和形象化了。”[5]118 在梦中,我们既是创构者,又是接受者,这显示人们倾向于信息的原始方式的传达与接受。创作家要转移“白日梦”到读者,就不能不考虑白日梦的呈现方式,形象化,意象化。 以部分代全体、暗喻和象征,其实都可归入“意象”的形成手段中。“意象”化是古今中外许多文论者注意到的文学的重要实现方式。弗洛伊德并没有将梦的这种工作方式与文学形式直接关联,但给了我们重要启示。他通过梦的解析提供了这种方式存在的深层心理基础,也从文学接受的心理要求揭示了这种文学形态的本然性。 精神分析实际是对不满于现实的灵魂的解剖,通常由“不”这种“抵制”而到达“是”之本源,途径:分析病人的自由“联想”、解析“梦”;在对“梦”的具体解析方式上,有时采用“语词分析”。比如在《少女杜拉的故事》中,弗洛伊德都用了具体字的解析来说明某些心理及行为的关联,如“尿”、“水”、“火”的微妙甚至“反向”关联。文学是语言的艺术,弗洛伊德的这种分析法也注定了他与文学批评的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