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 D75 一、俄罗斯保守主义政治思想的提出 苏联解体后，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主导地位丧失，多元化、自由化、西方化思想泛滥，从20世纪90年代初，俄罗斯执政者照搬西方开具的“药方”，以解决当前最紧迫的问题为目标，在政治、经济、社会领域开启了激进的转轨历程，以期达到巩固政治地位、发展国家经济、预防分裂、构建稳定社会的目标。在国家刚刚独立、百废待兴时，“这种‘实用主义’的发展战略对于迅速解决经济政治的紧迫任务有一定的帮助，但同时因缺乏战略性的决策、目标、规划，阻碍了国家的发展远景”。①与此同时，也造成了“俄罗斯政策在2000年前缺乏连贯性、常常发生为捍卫自己的利益而脱离整体局势的情况，常常表现为民粹主义的情绪”。②与此相应，以解决问题为导向的“实用主义”的国家治理策略，使国家在相当长的时期内，在意识形态建构中缺乏明确的思想纲领，在涉及俄罗斯民族国家属性和文明的归属问题上，俄罗斯精神究竟如何定位，无法清晰地表达出国家意识形态的取向。甚至在1991年之后，“出现了一个错觉，即新的国家意识形态、成熟的思想体系，仿佛从自身就可诞生了。国家权力层、知识分子和政治阶层实际上放弃承担这部分责任。而旧的、半官方的意识形态越来越让人腻烦。而实际上，当时的所有人都害怕触及这个问题。由此，建立在民族认同基础上的民族思想的缺乏，使一部分具有准殖民地思想的精英钻了空子，他们不把自己的未来与国家利益相连，‘巧取豪夺’利用国家的资本为自身赚取利益。”③由于自由派的激进改革没有完成发展经济、维护社会稳定、提高综合国力的政治目标，反而使国家经济低迷，社会一盘散沙，俄罗斯从昔日的超级大国沦为西方的“小伙伴”。到了21世纪初，自由激进势力有所消退，其他政治思潮在俄罗斯社会中获得发展壮大的空间。俄罗斯思想界“关于我们是谁，我们想成为谁”的问题受到的关注和讨论越来越多。很明显，俄罗斯在前进道路上不可能没有自身的文化、精神定位。因为，“国家的进步是不可能与精神、文化和民族认同相割裂，否则将无法抵御内部和外部的挑战，无法在全球激烈的竞争环境中取得成功”。④在此背景下，一种根植于传统文化与精神的俄罗斯国家的价值取向凸现和清晰起来，那就是普京的新保守主义的政治思想。 保守主义思想最初是由普京政权所依托的政权党——统一俄罗斯党(以下简称“统俄党”)在2001年提出的，即以“在采取任何行动时都力图不是从意识形态教条出发，而是从人的利益出发，遵循健全思维和务实目标”的中派主义作为思想宗旨。该党的党首格雷兹洛夫2003年9月22日把政治中派主义的实质解释为“实用主义”。⑤ 但俄罗斯批评家认为，由于“这种含含糊糊的中派主义可以适用于任何一种意识形态的原则”以及“它可以随意地自称某一种政党，无论是社会党，还是保守党，或者是进步党都可以，因此，它的提出没有任何意义”。⑥ 社会舆论的批评使统俄党继续对纲领及其价值取向加以完善，2009年11月21日召开的统俄党十一大，正式宣布“党的意识形态是俄罗斯的自由—保守主义”，⑦并以此为基础展开政治实践。普京在第三任期内曾对俄罗斯为什么选择保守主义的政治思想发表多次讲话：“我们已经离开了苏联的意识形态，并已不可能回到以前。而产生在1917年以前的、理想化的、传统的保守主义，与西方超自由主义论一样，都远离当今社会的现实。”⑧苏联解体后，“取代共产主义的只能是最传统的价值观，如果没有这些，社会就会退化，毫无疑问，我们应重新回到传统上理解它们的价值，在这些价值观的基础上继续向前发展。这是一种保守主义办法。”⑨ 经历了自由主义之殇，保守主义思想越来越得到那些憎恨导致社会不公、损公肥私制度安排的思想家的认同。他们认为，在苏联解体初期“推动政治进程的一小部分人利用了人民大众反对不平等的诉求，以所谓公平、公正为口号，在政治发展的不确定时期，移植西方自由主义的发展方案，这些对于俄罗斯而言，是毁灭性的”。⑩而随着俄罗斯综合国力的提高、社会财富的增长，依托于俄罗斯历史与文化传统的保守主义思想具备了更多的现实基础。保守主义思想的提出者——担任三届总统的普京得到俄罗斯社会的异乎寻常的拥护。在俄罗斯的观察家看来，普京是个与众不同的政治家。他摆脱了其他政治家的“政治周期规律”，即政治声誉不是随着执政时间的延长而逐年下降，支持率反而越来越高。15年前，俄罗斯人选择了普京引领这个国家，15年后的调查表明，普京依然获得88％的俄罗斯人的支持，创下了执政15年支持率的新高。普京与他的“执政周期规律”说明，普京善于学习和改变，同时有自己的执政理念与执政特色。俄罗斯人赞赏他的工作，并且尊重和信任他。(11) 保守主义思想的提出离不开“普京团队”，特别是俄罗斯“智库”的支持。俄罗斯社会舆论研究中心在2015年3月22日所做的一项调查表明：在支持普京政策的同时，大部分的俄罗斯人都坚信“普京团队”的存在。其中认为，“智库”与“普京的志同道合者”是“普京团队”的主要力量(占受访者的74％)，而认为“普京的熟人和朋友”是“普京团队”的主要成员的仅占25％。(12)事实也的确如此，俄罗斯“智库”对推动俄罗斯保守主义思想的发展作出了不懈的努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