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费主义意识形态下的身体拟像叙事

作 者:

作者简介:
邓桂英,暨南大学 文学院,广东 广州 510632; 邓桂英,湖南科技大学 人文学院,湖南 湘潭 411201 邓桂英(1980-),女,湖南湘乡人,湖南科技大学人文学院讲师,暨南大学文学院博士研究生。

原文出处:
广西社会科学

内容提要:

消费主义意识形态下身体拟像的出现在最大程度上展示出其“视觉公共性”,缔造了一种表层的凸显视觉快感和感官享乐的审美化生存,也在一定程度上迎合了大众的潜意识需求,使集体潜意识欲望在虚幻的拟像世界中获得替代性、镜像式满足,在同一个身体叙事的视觉空间中得到解放。与此同时,种种欲加实现的理想也最终转化成种种消费行为,建构出一种以身体为中心的生产加工逻辑。身体符号消费因此得以以隐秘方式成为社会再生产的一种强制性媒介。身体拟像的拟真特性和商品本性使得沉溺超真实世界中的受众对现实世界产生疏离,甚或产生身份认同危机。


期刊代号:J1
分类名称:文艺理论
复印期号:2014 年 12 期

字号:

       中图分类号:I0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6917(2014)08-0165-04

       在经济全球化后现代语境下,身体拟象通过视像传媒铺天盖地的重复示范,固化于受众脑中,成为消费主义意识形态下广告生产的重要叙事元素和极富号召力与负载无穷意义的能指符号,发挥着身体隐喻的多重功能。无处不在的身体拟像不知不觉改变人们的感知结构、意识形态,潜移默化地塑造人们的思想观念和行为模式。笔者力图借助鲍德里亚的拟像理论对身体拟像及其与现实的关系作出思考,并结合后现代社会特定的历史文化语境进一步对消费主义意识形态下身体拟像叙事的表征、机制及其寓意等进行深入探讨,从而为理性看待和利用这把“双刃剑”提供一定的理论指导和现实借鉴。

       一、拟像的狂欢:迷失在真实与虚幻之间

       “拟像”源自希腊文eidolon,其原意一方面表示图像,另一方面又表示仿真,即表示某种事物的一种形象或者是一种“再现”[1]。“拟像”在柏拉图时代便已是一个重要概念。后现代美学家鲍德里亚的重新阐发则使其成为当今学界热烈讨论和关注的对象。“拟像”(Simulacrum)是鲍德里亚思想中最著名的概念之一,也译做“类像”、“仿像”、“虚像”、“幻像”、“仿真”等,而译成“拟像”则最为普遍。“拟像”不仅包括图像、形象和符号,而且包括社会事件、现实景观和生活行为,是一个非常宽泛的概念。本文所涉及的主要是狭义的“拟像”概念,即作为图像、形象和符号的拟像,意指“后现代社会大量复制、极度真实而又没有客观本源、没有任何所指的图像、形象或符号”[2],如各种由数字技术催生的具有欺骗性、异质性和不确定性的新型影视特技影像。

       在《类像的先行》中,鲍德里亚提出了图像(形象或符号)与现实之关系的四个相继阶段,即第一阶段为符号对基本现实的反映,第二阶段为符号对基本现实的疏离,第三阶段是符号对基本现实缺陷的掩盖,第四阶段则是与任何现实无关的对自身纯粹的拟像[3]。随着各式新兴电子媒介和数字合成技术的发展,“不难发现当前的人类社会基本已处于第四阶段,即拟像不复是对某个领域、某种指涉对象或某种实体的模拟,它无需原物或实体,而是通过模型来生产真实:一种超真实(hyperreality)”[4]。拟像并非对现实世界和真实物体的模仿而是借助技术手段完成的对图像或符号自身的模拟。“形象”经过去真实化而转变为无现实指涉、无深度模式的“拟像”。真实和虚拟之间界限逐渐模糊,淡化,甚至趋于消失,最终,虚拟取代了真实,真实成为虚拟的一部分,并与虚拟世界融为一体。

       在拟像丛生与狂欢的当代社会,大量拟像蜂拥涌入人们的现实生活和世界中,一旦大众被泛滥和膨胀的拟像所包围,拟像与大众之间本该有的距离就被模糊,虚假和现实之间的区别也随之被打破,沉溺于其中的人们据以判断事物的真实感就被空前瓦解和消融,很容易因此迷失在真实与虚幻之间而无法自拔。

       二、身体拟像叙事:当代的身体“神话”

       (一)超真实的身体之美。电视广告中的“拟象世界”就是这样一种超现实的、符号的世界[5]。我们的眼球在电视广告中所遭遇的各种各样的身体拟像也并非来自现实之物,而是来自想象、幻想、虚构这类“非现实的实在”。经过一系列精细繁复的形象设计和数字技术的处理、合成之后电视广告画面中重复闪现的都是形形色色理想化的完美的身体形象。男性无不高大挺拔、面容俊朗、棱角分明;女性则肌肤白皙、胸部坚挺,“美丽是她的惟一属性。她没有皱纹、疤痕和瑕疵。的确,她连毛孔都没有。她苗条,通常很高又有一双长腿,而且年轻”[6]。这些非真实化的拟像以切割身体的策略处心积虑地将身体各个部分的美加以强化、放大而展现出某些完美的理想形态,并使之成为一种欲加实现的理想。这些成为公共视觉资源的完美的身体形象只是经过各种精到繁复的专业技术处理后的结果,看似无懈可击,实则毫不真实。“表象性的身体形象经过去真实化转变成为了无现实指涉的身体拟像,我们所看到的完美的身体拟像向我们展示的是一种超真实的身体之美。”[7]

       就拟像与现实的关系来说,电视广告中的身体拟像只是现实的精妙组装与变形,其虚拟的逻辑已经凌驾于真实逻辑之上,虚拟形象成了衡量现实的尺度。它不等于现实,甚至可以说是“反”现实的。但对广大的受众来说,拟像又是极富诱惑力和控制力的。它吸引着、迷惑着大众,使人沉溺其中而心甘情愿。技术世界对人的本真世界的高度排挤、拟像对真实的凌越必然影响和改变着人们的感知方式、思维方式和行为方式。长期沉浸于拟像世界极易导致人们对现实世界的疏离,现实感的日趋衰微也因此成为普遍存在的文化症候。

       (二)虚幻的拟像快感。尽管电视广告中的这些完美的身体拟像都是非真实化的,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些悦耳悦目、悦心悦意的身体拟像却有着极为强大的感染力。从大众的深层心理机制来看,这些身体拟像在当代的凸显究其根本原因还在于它在一定程度上切合了电视观众深层的潜意识的审美心理需求,因而显得极富吸引力与控制力而导致其进一步的泛滥。

       我们不妨结合精神分析学派的“白日梦”和后结构主义精神分析学家拉康的“镜像阶段”理论来加以说明。首先,电视广告中的身体拟像能够创造出一种视觉快乐以满足人们的潜意识需求。在电视广告的建构下,“广告中的身体拟像完美的躯体被表现为快乐的载体,并且越是接近青春、健康、苗条与美丽的理想躯体形象,就越是接近成功与幸福的完美人生。这些想象与欲望可以被附加在身体的任一细节上……每一个细部,在电视广告中都可以成为浪漫想象和人性欲望的栖息地。想象的附着,使身体的每处细节都成了欲望的载体,成了某种值得期待的神圣之物”[8]。被拟像化的身体成了身份、成功、金钱的代表,成了快乐和幸福的载体。人们迷信着身体的“美丽”和“性感”,建构出一个个身体的神话,产生对身体拟像的一种崇拜感,激发出一种对身份地位的认同。在电视广告这个幻象舞台上,身体拟像调用各种艺术手段,以动人的想象召唤着人们,演绎出一个个“真实的”神话和谎言,其中充满了舒适、完美、令人向往的生活,观众在现实世界中未能获得真正的、实在的满足的各种情感的、精神的、人性的需要在拟像所提供的虚幻世界中获得一种虚拟性、替代性的安慰和满足。这一过程颇类似于精神分析学派所说的“白日梦”。

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