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J0-0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444X(2014)01-0089-07 邓以蜇是我国现当代著名的美学家和艺术理论家,邓以蜇认为艺术有一种特殊的力量,能达到一种绝对的境界,得一刹那间心境的圆满,这就是艺术的至高境界。他认为中国书画艺术的最高境界是“气韵生动”,艺术家的艺术创作以及艺术鉴赏活动最终指向此艺术的至高境界。中国的艺术家要创造这样至高的艺术境界,要有人格修养和理想追求,老庄玄学在这方面对中国艺术产生了深远影响,历代大画家、大画论家,他们所达到、所把握到的精神境界,常不期而然的都是庄学、玄学的境界,特别是在书画方面结出了丰硕的成果。作为一个有着深厚的传统文化底蕴的学者与理论家,邓以蜇的艺术思想明显受到老庄哲学的影响。以下从三个方面进行阐释: 一、至高境界——自然之境 道家崇尚自然的审美思想深刻影响了中国艺术以及艺术家的主体心灵与境界。道家思想渊源当以老子、庄子为代表,“崇尚自然”“自然至上”的自然观是道家思想的核心内容。此所谓“自然”,是指蕴涵于物理世界之中而又超然其上的天道运行本身的一种自然而然的法则。它引申为一种自然美学观,对中国传统绘画产生了深刻的影响并制约着传统绘画发展的方向。[1] 邓以蜇认为中国艺术是深受老庄智慧的滋养的心灵深处的性灵儿。他引用《文心雕龙》“老庄告退,山水方滋”,说晋六朝以来,诗皆以山水为对象,是与山水画之对象一致矣。[2]“六朝以后之诗与山水画皆所以继承老庄者耳,吾国谈宇宙玄理之学,舍老庄而何!故在诗画必曰直寻、妙得、玄解、明赏云者,盖以之为探求宇宙玄理之事耳。”[2] 邓以蜇认为中国传统之山水画与诗的追求皆是老庄玄理的境界。他指出,中国的诗追求一种“别境”,诗的别境就是要在艺术的表达中透漏出未知的境界。他说: 诗既以言词为工具,它所及的远处,应不止于情景的描写,古迹的歌咏,它应使自然的玄秘,人生的究竟,都借此可以输贯到人的情智里面去,使吾人能领会到知识之外还有知识,有限之内包含无限。卢克莱修,但丁,歌德以及陶谢的小诗,屈原的歌骚,释老的经典,都是人类的招魂之曲,引着我们向实际社会上所不闻不见的境界走去;(我们的扈从随在这些神曲之后的:前面有感情,中间有想象,最后有智慧随押着。)眼前所望的是万物无碍,百音调谐的境界。然后回顾到人世间,只看见些微末的物体,互相冲击,永无宁静。这是何等境界!何等胸襟!人生的知觉走不到这个处所,是不值得的!这才是诗的别境。[2] 邓以蜇这段论述,指明了人类艺术的最高境界应该指向哪里,就在于脱去世俗的认知,将知觉的触角尽力伸向那不闻不见的未知领域。这个境界就是释迦老庄的境界。中国传统哲学与美学关注的是事物的功能关系与运动转换关系,追求事物之间相克相生及相互转化,它强调体验、感悟,强调审美的直觉与心灵体悟,以致达到“天人合一”的最高“存在”境界。“天人合一”即是由道而德、由德而道的。中国传统哲学是天人合一也是道和德的合一。从这个角度说,人类一切伟大的艺术均是“释老的经典”“都是人类的招魂之曲。” 中国传统哲学中永恒的理想境界是:永远不失去对“道”的内心体会;永远不失去对“道”的思想理解;永远不失去对“道”的价值认识。这是中国人心中始终孜孜以求,不倦探求,永不放弃的人生理想。这也是中国传统艺术发生发展,不断演变的最大动力与理想的境地。 这种天人合一,道和德合一的境界,体现老庄的哲学中,可以有几个关键词加以表述,“自然”就是其中一个概念。“自然”在道家哲学,以及中国艺术理论中始终是一个重要的审美理念。同样,“自然”在邓以蜇的艺术观念中也是一个很重要的阐述概念。 邓以蜇结合中国艺术的发展历史认为中国艺术在形式与内容的发展上力求表出意境,是否做到“自然”对意境的表现是格外重要的。他说: 人物至六朝唐虽入神,但究为个体之描写,虽有群像,其结构亦借动作之呼应为连贯,仍未能参入于自然以成一意境也。意境者乃由内而外,为主观的;若表而出之,其方法有异于人物。禽兽人物为客观的,艺人用传摹或状拟以取之,主要功夫,犹在眼力。若意境者乃将自然看成一全体耳。自然中草木泉石,个个孤立,非如动物之有动作相呼应以成连贯,如何而能看成一全体?曰:艺术之发展,于兹已进于生动,再进于神矣。神之用在能得物之全。沙汰物之肤泛,凝化物之个别,使范围周洽,物自连贯。[2] 这是一段非常精到的论述。由生动——神——意境,这是中国艺术的一个基本的走向,邓以蜇对意境的解释,认为是一个由内而外的过程,同时也是一个由个别到整体的过程。只有到了能够表出意境这里,中国的艺术才真正走到了一个很高远的境界。在意境的表现过程中,是否“参入于自然”,是否能将对自然的观照合成以全体,是否“沙汰物之肤泛,凝化物之个别,使范围周洽,物自连贯。”才是表现意境的根本。 中国山水画家更是把“自然”看得很重,山水家之所谓天趣也就是自然,何为自然就是表出物象最本真最鲜活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