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G40-055[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6-7469(2012)11-0021-08 恐惧本为生物尽皆存在的一种面临危险时的不安情绪,[1]然而人所独有的自我意识又促使其寻求种种路径来利用、管理、规避恐惧,从而使得恐惧的内涵远远超过了单纯的情绪体验层次,具备了更丰富的文化意蕴。在这个层面上,恐惧在当代社会人们的生活中占据着极为重要的地位,有学者称“21世纪,恐惧是人类境况的一个中心议题”。[2]作为与人类境况最密切相关的社会领域,教育不能不关心恐惧问题在人类社会发展中的意义。 一、教育中恐惧文化研究的概况 从研究背景上来说,美国教育中的恐惧文化(以下简称教育恐惧文化)研究具有其独特的社会背景,具体而言可细分为两大背景:其一,美国的国家身份危机。《国家处在危机中:教育改革势在必行》这份著名的报告就蕴含着美国对自己世界霸主地位被撼动的深深恐惧。美国的这种身份危机随着全球化地推进,非但没有减轻,反而愈演愈烈,布什政府出台的《不让一个孩子掉队法案》可以说是前述恐惧的当代延续。[3]其二,“9·11”恐怖袭击事件。该事件使得美国人民的安全感急速下降,政府所采取的反恐措施更是进一步强化了人们的恐惧,制造了社会中的恐惧文化,对教育产生了许多不良的影响。从研究发展上来说,教育领域关注恐惧文化问题的时间较晚,最早的一部有影响力的作品当为帕克·帕尔默(Parker Palmer)1998年出版的《教学勇气——漫步教师心灵》一书,该书中专门有一章节探讨了教育恐惧文化。[4]自1998年以后教育恐惧文化研究开始增多,然而相关的研究在数量和质量上仍不乐观,真正在研究数量上发生重大改观的分界点是2001年的“9·11”事件,自该年后,随着恐怖与反恐怖话语频繁出现在人们视线中,教育恐惧文化研究也开始得到研究者们的关注。据迈克·费希尔(R.Michael Fisher)的统计,在1990-2011年的21年间,90%的教育恐惧文化研究出现在2001年之后。[5]从研究者群体来说,相关著述最多的为迈克·费希尔和亨利·吉鲁(Henry Giroux)。相对而言,吉鲁的影响要比费希尔大一些。这一方面是因为吉鲁作为美国批判教育学的主要代表人物,影响力本就大于费希尔;另一方面则因为费希尔的作品大多发布在自己的博客上,在学术杂志公开发表的文章较少,这势必会影响到人们对他成果的了解。此外,值得一提的是上文中的帕尔默,他的相关成果数量虽不多,但影响却不容小觑。总体观之,人们虽然已经开始注意到这方面研究的重要性,但是相对于社会学、政治学对恐惧文化的研究而言,教育恐惧文化研究还处于起步阶段。 二、教育中恐惧文化研究的内容与成果 (一)教育中恐惧文化的内涵 恐惧文化是一个复杂的概念,当代的恐惧文化研究更关注恐惧的社会维度和政治维度,这在一定程度上补充了我们一般意义上对恐惧的生理学、心理学意义上的理解。不过在教育恐惧文化研究中,学者们似乎大多将恐惧文化当做了一个常识概念来使用,因而很少对其作出界定。譬如,吉鲁[6]2003年出版的《被抛弃的一代:超越恐惧文化的民主》一书是第一本用恐惧文化命名的教育类书籍,然而在此书中,作者并没有精确定义他所理解的恐惧文化。相较之下,笔者所能搜寻到的最早给出恐惧文化定义的则为费希尔,他在2003年自己一部未发表的作品中给恐惧文化下了一个操作性定义:“无论是明显的还是隐蔽的,任何人类组织(系统)以一种有害的方式治理恐惧,结果却导致组织中产生更多的恐惧,非但不能减少恐惧、亲密关系(不公正),反而阻碍了信任、合作、真正的民主的颓废文化。”[7]他的这一定义比较全面,但由于是操作性定义,所以内涵界定不明,外延较窄,而且针对性相对较差。相比而言,米歇尔·施密特(Michele Schmidt)对恐惧文化的理解则更强调恐惧文化的政治维度,凸显恐惧的被建构性。他指出在恐惧文化中,恐惧通常由一个经过仔细审议的政策或阴谋所操纵,以影响人们作为个体和公民代理人与他人互动的方式。“恐惧文化是由对恐惧的有意计划所引起,被当权者用来对被恐吓的人群进行社会控制。在这种情形下,恐惧被通过对词语、事实、新闻、资源或数据的控制来小心地、不断地制造出来,以激起特定的行为,为政府行动或政策进行辩护,将公众的注意力从更重要的问题上转移出来”。[8] 综上所述,我们大致可以总结出恐惧文化的几个特性:第一,恐惧文化是对恐惧的不当利用或处理造成的;第二,恐惧文化通常是占据强势地位的个体或组织制造出来的;第三,强势个体或组织制造恐惧文化的目的在于实现某种控制,以实现自己的某种企图;第四,恐惧文化最终会导致更多的非理性恐惧的产生,对人们的幸福生活和社会的安定团结产生危害。 (二)教育中恐惧文化的表现及后果 教育恐惧文化研究将恐惧文化视为当今教育发生的背景,探讨恐惧文化的生产,以及在恐惧文化的影响下,人们所作出的与教育相关的行为及其可能产生的不良影响。 1.恐惧文化与过度监控 此处的恐惧文化更多地产生于媒体对孩子受到暴力、恐吓等伤害的过度、不实报道。过度监控又可细分为以下两种类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