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性教育探究:叙事实验与生成性游戏

作 者:

作者简介:
[澳]诺尔·高夫,澳大利亚拉筹伯大学教育学院教授、课程开发与创新主任

原文出处:
全球教育展望

内容提要:

这篇带有半自传性质的论文,探讨了想象式探究在教育研究中的运用及其他原则,特别是“思想实验”在自然科学和艺术、人文、社会科学中的对比实践。我会在文中与读者分享写作作为教育性探究的模式的实验过程,尤其是受德勒兹和迦塔里的根茎观念影响的叙事实验——我将这一过程命名为生成性游戏,以及阅读某些选定的小说对文本交互式阅读的促进。


期刊代号:G1
分类名称:教育学
复印期号:2011 年 08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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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给本文中国读者的话:

      2010年11月,我应邀为华东师范大学课程与教学研究所以及南京大学教育研究院的教师和研究生们做了两场演讲,本文即是演讲内容的整理与补充。本文原是我之前著作(Gough,2010)中的一章,通过这次演讲引起了大家更多的关注。感谢我在上海时的向导和翻译韩少斐,她告诉我本文对于许多中国学生来说比较难理解,原因之一就是在任何一本词典中都查不到"rhizosemiotic"这个词的意思。于是我在事先准备好的内容中又补充了关于我缘何发明这个词的介绍。

      "rhizosemiotic"一词是为了描述我的想象性探究实践,即生成性游戏①(rhizosemiotic play)而在2006年②首创的一个词。"rhizosemiotic"的后半部分"semiotic"是符号学开放系统的研究,"rhizo"则借鉴了植物学的术语“根茎”(rhizome)。在植物学中,根茎(源自古希腊语,意为盘根错节)是指一株植物的许多平行的根,通常长在地下,并从节点处发出许多缠绕在一起的根茎,诸如生姜、竹子等都有这样的地下根茎。还有些植物,如鸢尾属植物和蕨类植物的根茎是长在地上或者土壤的浅表,那些散布的茎也称之为根茎(rhizomes)。

      "rhizomatic"在哲学中通常指包含多样性、非等级联系的复杂体系,以区别于树状系统的简单线性分支结构(如图1)。因此,我试图用生成性游戏来描述我对符号系统(包括言语、影像、符号等)的研究。

      一、故事和叙事理论

      《黑暗的左手》是娥苏拉·勒媿恩(Ursula Le Guin,1969)著名的代表作,被称作女性科幻文学(science fiction),我通常喜欢将其简称为“SF”③的首批代表作之一。小说以第一人称的方式叙述了一位从银河系到格森行星的使者,他在开头这样说道:“我要像讲故事一样进行我的报告,因为当我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大人们就告诉我,真理是关乎想象的东西(Truth is a matter of the imagination)。而对事实的判断取决于讲述的方式”(Le Guin,1969,p.9)。

      

      图1 树形系统(简单,线性,等级分明)和根茎式系统(综合,多样,无等级差别)的比较

      之所以用我最喜爱的小说家的这段简短的引文作为开始,是因为它概括了许多关键概念,比如故事、想象和小说(尤其是科幻小说以及“事实”、“真实”和幻想之间的千丝万缕的联系)。作为一个课程教育研究方法学者,这些概念启发并引导了我二十多年。在详细地探讨我最近是如何在教育探究中通过开展想象性阅读和写作实践来进行叙事实验,即我所说的“生成性游戏”之前,我想先简要解释一下我如何考虑并运用每一个概念。

      故事在人类经验中的最根本的意义在鲁凯泽(Muriel Rukeyser,1968)的两行短诗中被简洁的表达出来——黑暗的速度(the speed of darkness):

      宇宙是由故事组成的而不是原子

      换句话说,正如许多社会(包括教育)探究的目的一样,我们所栖居的这个世界(知觉的、存在的、现象的、想象的、虚拟的等等)因为构成它的这些故事而变得更加容易理解。宇宙是由原子构成的便是其中故事之一。

      20世纪70年代中期,我开始将故事与叙事的概念运用到教育研究中,这与叙事理论开始从文学研究逐渐渗透到其他学科中是有很大关系的(参见,如Mink,1974;Polkinghorne,1988;Richardson,1990;Rorty,1979;Stone,1979)。Kenneth Knoespel(1991)写道:

      叙事理论要求文学评论家们不仅要认识到在文学的规范中需要运用多样化的策略组织文本,还需要认识到在自然和人类科学中话语本身是如何以叙事的形式组织的。事实上,叙事理论启发我们以故事的形式思考所有的话语(Kenneth Knoespel,1991,pp.100-1)。

      受此启发,我开始着手研究课程领域(尤其是我特别感兴趣的环境教育和科学教学)中的话语形式是如何形成故事的,特别是后结构主义对科学和其它学科中叙事的权威性的质疑。我关注的是科学和环境教育者所运用的传统叙事策略是否恰当,后来的许多研究都是在我的实践旨趣的框架中进行的,并继续拓展叙事的范围和形式(见Gough,1991,1993a,1993b,1994b)。

      二、小说、“事实”和“真相”

      这些最初的研究促使我开始思考,故事的形式之一小说——以及小说的创作模式——或许会对教育研究中的阅读和写作产生影响(参见,如Gough,1994a,1996,1998,2001,2002)。我感兴趣的是,尽管我们有足够的理由断言现实是存在于文本之外的,但许多我们认为“真实”的东西却只能通过文本来了解。那么,有没有可能,至少在理论上,我们能够确凿地指出“小说”与现实(reality),即我们可以称之为“事实的”或“真实的”("factual" or "truthful")之间的区别。比如,多数被称之为历史的东西,除了文本资料之外我们是无法企及的。而且,许多我们称之为“直接”经验的东西也是通过文本和交互文本的方式传递的(参见Gough,1993c)。因此,这里的问题是,我们相信的不是现实,而是现实所表现出来的样子。正如理查德·罗蒂(Richard Rorty,1979)所指出的那样,“否定描述现实的力量并不等于否定现实”(p.375),“世界是公开存在的,对世界的描述却不是”(Rorty,1989,p.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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