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12月3日,《钟山》编辑部、 北京大学文学研究所和江苏省物产文化传播中心联合在北京举办“九十年代文化与新状态”恳谈会,谢冕、刘心武、洪子诚、雷达、张韧、白烨、王干、陈晓明、张颐武、朱晕、应红、邵明波等十多位评论家、作家出席,对九十年代文化的各种现象进行梳理、回顾、反思,对新状态等问题作了深入,详尽的描述和富有启发意义的探讨。现将这次研讨会的发言提要刊登如下,以飨读者。根据录音整理,未经本人审阅。 九十年代以来,文学创作和文学评论的状况是比较好的。作家和批评家拥有一定的创作和发表意见的自由度,来自非文学方面的干扰少得多了。大家以比较自由的心态,“各说各的话”。文学走向多元格局,大家都有自己的观点,各自不同的表述。虽然有很多的不同意见,但比较正常。文学和艺术按照自己的轨道运行,这是多年来我们希望看到的局面。不再是用一种声音来统一、代替大家的各种各样的声音,而是各人按照自己的思考、自己的观点、自己的文化背景来谈问题。大家在这样的氛围里,充分地交换意见,表述自己的见解,各种各样的意见冲撞、交流,最后达成融汇、共存,这是比较正常的,是一种常态。 九十年代大家关注的命题很多,如人文精神、文学的理想、文学热与弘扬民族文化、国学重建、重写文学史、“后现代”、“后新时期”、新写实、新状态等。文学界流传一句话:“新南京、后北京、重上海”,表明每个地域里,大家关心的问题是很不一样的。另外随着“世妇会”在北京召开,女性文学的书出了很多,如“红罂粟”、“红辣椒”、“紫丁香”、“她们”等丛书,女性主义批评也在兴起,也很引人注目。这些问题都需要反思、回顾、梳理。九十年代已经过去了六年,时间过半了,需要梳理、检讨我们所做的工作。今天把各位请来。就是想就以上问题展开讨论。 王干(《钟山》编辑部): 《钟山》1996年新设《思潮反思录》栏目,意在对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出现的一系列文化问题、文学问题、理论问题进行梳理,弃其糟粕,取其精华。现在需要用平静的、客观的研究态度面对九十年代文学,不能简单地用一种声音、一种标准、一种方式去解决丰富多彩的问题。今天,请各位畅所欲言,对《钟山》提出建设性的建议、批评,对新状态小说进行清晰的分析。 一、新状态不仅是个小说的问题 谢冕:今天到会的各位都各有各的观点,大家坐到一起,比较冷静地,而不是情感式的交流意见,还是“各说各的”,不一定强求统一。希望多交流,有交锋也没关系,尽量求得学理上的探讨。 张韧(中国社科院文学所):九十年代出现了许多带“新”字的小说:新写实、新状态、新体验、新思维、新乡土、新都市等等。有人认为这些小说已经烟消云散,是过去时了。我觉得九十年代出现“新状态”等“新”字号的小说,这是一种历史现象,五年、十年以后回顾这段文学史,可能不会忘记它们。因为它们的出现不仅仅是商业包装,而是文学处在一种低状态下的一种“突围”,想冲出来。虽然存在误区,但应当肯定这种“突围”。南京《钟山》倡导的新状态小说,出现了一些不错的作品,如韩东的《大学三篇》、刁斗的《罪》、艾华的《启蒙》等。北京的新体验小说、吉林的新新闻小说,也有新作品出现。有的平淡一些,有的还在苦苦挣扎,还有新作家、新作品出现。新状态等小说的另一个重要价值,是培养了一批六十年代出生的、三十多岁的作家,让他们一展才华,形成了新文学近期的“坡度”,这是非常重要的。再次,九十年代小说出现了个人性、个性化的特征。每个作家都有自己的“样子”。但这些小说缺乏时代性、历史感。当然也不能用后者否定前者,只有个性化,才有可能出现时代性、历史性的作品。还有一个现象,许多小说有好情节、好故事,但缺乏深刻的思想容量,宽度,人们只是戴着新面具出现。应该说,九十年代文学还是大有希望的。 洪子诚(北京大学中文系):进入九十年代,个人化的写作倾向比较明显,作家也越来越有自己的个性、自己的声音。这是值得肯定的,是文学进步的标志。但文学的个人性程度还不是作家创作的主动要求的结果,而是有很多的其他条件在内。文学潮流化的现象越来越严重,包括新状态等小说的出现。在文学运动中,为某种目的性而设定目标,目前还存在。对文学预设目标,进行探讨、指导,有合理性。但很多名目是商业性的东西,为达到某种标志而推出一批作家,并受到关注,可能不能把个性完全发挥出来。文学评论从潮流的角度衡定作品,而不是从作家本身的创作来衡量,可能障碍个人性的形成。 谢冕:新状态不一定限定在小说方面,而可以有更多的涵盖。文学的诸现象、诸品种,甚至艺术方面的一些东西,都可以涵盖进来。如诗歌,八十年代现代诗的思潮很多,现在沉淀下来的,好像只有“状态诗歌”,还有些后现代倾向的作品。如王小龙、梁晓明、韩东、于坚等人的创作。“各人喝各人的茶,各人讲各人的话”。还有以伊沙为代表的,具有消解意义的那一部分。后新时期以来,诗歌也并不落后,只是理论上给予的支持,关心不够。八、九十年代之交中国社会的“大转型”,在文学艺术方的表现,可能也还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