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主的外在限制

作者简介:

原文出处:
第欧根尼:中文版

内容提要:


期刊代号:D0
分类名称:政治学
复印期号:2010 年 04 期

关 键 词:

字号:

      我们被邀请来探讨的主题,即民主需要被再造,使人联想到包括自由选举、权力交替、多党执政、言论自由等经典形式的代议制民主现在也许是相当过时,且亟需更新的东西。但这种印象可能是错误的。需要再造的并不是作为一种理想模式的民主本身,也不是作为阻碍这一模式实现的一系列难题的普遍现实。只有世界新的现实情况也被改造——以一种可以使民主恰当发挥作用的方式——民主才可能适应世界新的现实。

      今天的现实在充分实现民主进程的方面设置了内在与外在的限制。内在限制涉及下列趋向,比如:新民粹主义的出现——通过新民粹主义,在没有任何明显违背合法性的情况下就可以获取独裁政权;在政治问题向行政、技术问题的转变中,公共空间的萎缩;扎根于法律国家的司法保证的削弱,作为对抗恐怖主义和城市暴力的极端反应;政治秩序的腐败,导致公共机构沦为彻底的声名狼藉,并为强加政治以外解决措施提供了基础;宗教原教旨主义的兴起——宗教原教旨主义构成了对民主的最为彻底的否定,因为对这种运动而言,无论是伊斯兰的教法,还是犹太律法哈拉查或基督教的圣经,法律都直接源于上帝而非人民的最高意愿。

      但我在此处的目的宁愿更集中于民主的外在限制上,这些外在限制在一定程度上对当今国际社会的组织结构负有责任。既然往往有超国家机构适当地限制民族国家的权力,那么下列说法就是正确的,即这个社会并不存在于无政府状态之中,也不像以往的自然法文献的作者所主张的,存在于一种自然状态之中。但是,无论在经济还是政治/军事层面,自从缺失能够制约国际行为的规范时起,社会就存在于一种不受法律约束的环境之中。

      这种规范的缺失体现在某些国家形成的实际上的霸权中。尽管有一切国家在法律上平等的原则,但是,这个体系缺乏能够保障所有成员国家都有平等的机会享有藉以明确提出具有全球效应的决策的机制的规定。某些特定国家——它们聚集于霸权一端——拥有强行影响全世界的决策的权力,无需召集世界其他国家参与到导致这些决策被采纳的政治过程中。由于这个原因,国际环境是彻底反民主的。按照民主的经典模式,应该存在着一个联结政治过程两极的自然统一:一极是控制权的来源,在此聚集着掌握主体权力者;它在原则上正是服从一极——即那些被权力对象化者之所在——的对立面。这就是卢梭的论点,对他来说,服从自己所颁布的法律等于的正是自我服从。但是,这样一个一元结构在国际环境之中并不存在。在国际环境中,一切都是被对象化的,只有极少数拥有主体权力。

      某些国家享有对其他国家的优先权,这一情况决不是新出现的。但在我们的时代新出现的是,国际体系中很大的比例都是由民主制国家组成——民主制国家在霸权国家集团中与在非霸权国家集团中一样多。因此,国际社会就是一个由越来越多的民主国家组成的非民主结构。

      所以,民族国家朝向民主化的趋势并未在国际层面上被复制。正相反,霸权民主国家通过其强有力的内部机制达成共识,往往为其政府行为提供力量和合法性。这些政府行为——或者通过强化世界经济现状,以此加重外围民主对其的依赖,或者通过违反国际法,以此剥夺外围民主国家用来捍卫主权的一个工具——证实了国际社会的反民主性质。

      除此之外,从外围民主国家的角度来看,世界权力的不对称性损害了民主过程的基本要素之一,即政治过程参与者的自治。自治一词的词源学含义是自己+法律,即个体应用于自身的规范。民主的这一缺陷,在新的国际法之下变得更加明显。新国际法不仅把国家、也把个人包括进了全球体系的缔造者中。因此,不仅国家,同样地还有个人,被存在于霸权国家之中的权力动力所影响,并通过各自的民主过程被合法化。因此,在外围,个人的自治权被两次剥夺:作为一个民主国家的公民,以及作为一个普遍主体权利的承载者,而主体权利并不必然能被国家所调解。

      直到最近,这种自治权的丧失才刚刚在全球化过程某些有限的方面被人们觉察。人们普遍意识到,我们被某些至少部分地超出我们控制的宏观经济因素支配着。我们生活在这样一个世界中:重大决策由外国中央银行制定,资本的不稳定性阻碍着任何长期规划,技术创新从别处影响着我们,无论国外还是国内的大众电子工业强加给我们一系列限制。

      但是,我们在一定程度上又被一种思想安慰着,即现在这种国际统治通过莫名力量的相互作用而发生,远离任何帝国主义动机,这相比于维多利亚女王炮艇统治的时代,至少表现了某种形式上的进步。即使在马克思主义者看来,全球化也与资本主义的后国家阶段相联系。在这一阶段,民族国家的作用实际上已不存在,也就是说对于经典资本主义——预设国家之间为领土、市场和原料资源发生争端——再也没有任何空间了。

      这就是,比如说哈特和奈格里的看法。在他们看来,世界统治是由一个帝国而非一种单一权力执行的某种东西,无论这种权力可以多么强大。在这一帝国中,美国占据了特权位置,但是,没有哪个民族国家自身拥有单独的最高权力。哈特和奈格里设想了一个金字塔,在其顶点盘踞着超级大国美国。但是,在这个顶点上,权力也需由八国集团的其他成员国,以及诸如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世界银行、世界贸易组织等组织及一些其他民族国家等分享。一种最高权力肯定存在,但那并非帝国主义权力。

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