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人们对参政议政的要求与日俱增。参与民主的愿望几乎成为所有人的共识。除了象征性地使用一些无法给予统一定义的标志性的字眼之外,这种公共行为的新理想还满足了许多与生俱来的、志向高远的需求。 何种潜在政治力量掌握着参与民主这一概念的新财富?在参与的共同要求的背后隐藏着什么?这些都是希望进一步推进参与民主进程的人或者只希望知道能从参与民主当中为自己的政治承诺提取哪些资源的人必然会提出的问题。 如今,我们生活的时代并不是一个非政治化的时代,与此相反,是一个寻求新方法以实践政治的时代。笔者就是从这一点出发,希望借此文反对那些自认为在用自己真正的实践支持参与民主的中坚分子,他们这样做的意图很明显,就是试图强调他们所期待的政治结果,无论是纲领性的还是实践性的。 从雄心勃勃的理想到软弱无力的落实 有些人长期以来积极“参与”民主。他们每天向政府部门、报刊、电台、电视节目表达意见,与他们的民选代表见面,以口头、书面、电话或网络等多种形式积极地提出异议;针对一些意义深远的问题,他们会相互接触,结成同盟,提出一些计划,举行游行和罢工,踊跃投票。还有些人从来不参与或者参与得很少,因为他们觉得自己成天为了生计忙得不可开交,无暇参与,或者因为他们对国家机构的怀疑态度与日俱增,不相信如今的代议制政治,认为代表们最终都会把权力据为己有。 近几年来,人们最寄予厚望的参与形式在一定程度上出现了萎缩:参与选举的人数大大减少,政党和工会活动分子的积极性锐减。出现这种现象的最主要原因在于,人民迫切需要有能力的政治家,而事实上有的只是一些无能的政治家。政党长期采取的表达与参与的形式大量地消失。过去,社会运动的活动分子是可以利用这些表达与参与的形式影响公共政策的,而现在的情况令他们感觉到政治生活不再像人们所命名的那样。仅仅靠执政的精英分子自我宣称保卫普遍利益似乎是不够的,而且这从根本上就值得怀疑,因为人们已经不再承认政府精英具有决定共同利益的专属特权。 如果搞政治意味着为对抗与较量提供空间,那么政治制度给予讨论问题实质的机会只会越来越少。但是,一旦对关键问题达成共识,参与的力量可以重新变得强大且具有决定性:对欧盟宪法条约的公投和对初次雇佣合同(CPE)的撤销就是很好的例子。 因此,公民对公共事务的参与事实上似乎并没有减弱,也没有出现危机。那么我们可以对以下事实进行一番研究:为什么多年来部分社会和政治活动参加者再次给予参与民主极大的关注? 实际上,并不是参与本身出现了问题,而是民主趋向于只对数量越来越少的精英群体发挥作用,由此产生了许多与政治密切相关的问题。正是这些问题的出现使得人们对民主的期望增强了。若要满足民众对参与的需求就必须进行彻底的社会变革:发展教育,拒绝以家长式管理的方式作出决策,要求看到行动的结果,对专家独自决定人类或城市的命运的能力提出质疑。此外,一直作为执政特点的等级逻辑如今并不有利于对公共决策过程的理解,公共决策的过程越来越以互相依赖的逻辑、影响力、处理人际关系的能力为基础,而越来越少地依靠组织身份或形式上的等级。因此,整个决策代表制发生了动摇。代表制不再依靠根据规定加以推导的预定程序进行,而是依靠一种发动合作伙伴的程序。除此之外,如今的社会运动若欲得到接受和承认,则必须要求采取强制措施,并且能够参与公众的讨论。由此可以发现,由于磋商与决议的方式或多或少需要一定的制度化,对参与的制度化规范能够有利于参与活动的顺利进行。 进行参与民主的真正的政治兴趣包括以下两个方面:一是在民主领域内寻找一条与资本主义决裂的具体的界限,这种强烈的愿望在废除一切统治与要求一种将公民置于中心位置的新的分权形式之间摇摆不定;二是在激进的承诺与实际运动之间寻求一种新的链接形式。孔多塞就曾经说过:“只要有人非理智地行事,采纳由奇怪的理由决定的意见,那么整个链条就会断裂,操控性的意见就会成为有用的真理:人类仍然会分为两个阶级,理性思考的人组成的阶级和盲目信从的人组成的阶级,主人阶级和奴隶阶级”。 然而,政客们正在熟练地玩着文字游戏。一些政客对于参与民主的发展投入了很多热情,但是他们的实际行动只不过具有一定的慰藉意义,令他们能够在随之产生的自由主义与独裁主义的发展过程中推行对当地的管理。这些人将民主搞成了皮影戏,参与仅仅起到为他们独揽所有重要决策的行为进行遮掩的作用。认识到这一点,我们就可以明白为什么有些人在法国到处彰显自己支持参与民主这个公共行为的新概念的最高野心。他们往往是法国共产党或激进左派的成员,也正因为如此,我冒昧地在此揭示出集体话语中的矛盾所在,此举并非为了横加指责,相反,这样做能够为法共的发展开启一条不断延伸的道路。 法共热切地渴望将参与民主变成“当今共产主义的标志和烙印”。对于共产主义者而言,权力问题至关重要,因为这个问题是要求解放的核心。一些人对另一些人行使权力不是压迫是什么?一些人被赋予了享受他人劳动成果的权力不是剥削是什么?剥夺掌控自己生命的权力不是异化是什么?因此,让大家共同分享各种权力是一个至关重要的目标,是共产主义的“灵魂”,也是解放人类的条件。此外,法共设定的其他目标还包括关注公民的地位。统治权应归公民所有,但是,公民直接参与的能力越是得到提高,他们就越能强烈地意识到现实违背了原则。人与人之间的不平等使得公民的身份高低不一,分为若干等级,许多公民也不具备行使权力的基本财力。往往是国家及其机构、专家独占信息与决定权。一个专业的政治“阶级”垄断了行使职责的权力。所有的国家机器均力图使权力个人化,将权力集中在个别人的手中。从那时起,共产主义者便走上了一条全新的道路:将社会变革建立在两个基础之上,一是调动社会本身的力量并使社会本身具有政治性,二是公民的权利与权力在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得到实实在在的发展。换言之,应不断扩大全人类对权力的行使范围。这些权力是指我们习惯上视作的明显属于政治领域内的“公共权力”以及隐藏在“看不见的市场之手”背后的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