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新中国”的展现

——十年来中国文学阅读的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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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出处:
中国艺术报

内容提要:


期刊代号:J1
分类名称:文艺理论
复印期号:2006 年 03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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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国的和平崛起促使文学发生变化

      从1995年到2005年的10年其实是中国文学和文化深刻变化的时期。遥想十年前,知识界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人文精神”的大讨论,是一些对于未来充满了悲观情绪的知识分子焦虑于在新的市场化的环境下是否会出现一个社会崩溃的“旷野上的废墟”,并为此发出异常激烈的“抵抗投降”的狂热的呼叫的时刻;是一些人对于急剧市场化和全球化的未来把握不定,也对于中国的前景犹疑困惑的时刻;这也是另外一些人对于中国未来的方向有了更多的信心和更加明智的分析的时刻。1995年的时候,中国刚刚进入所谓的“后新时期”,消费社会才有了一个雏形,社会还刚刚处在市场化和全球化的前期。中国的发展的许多今天看起来简单的事实,在当年还是不可思议的奇迹。这里的十年进程的背景是异常清晰的:一方面,中国的高速发展带来的“内部”的日常生活的变化完全超越了原有的“新文学”在“新时期”的构想和预设,另一方面,中国在全球资本主义的生产和消费的链条中的位置也有了以往根本无法想象的独特性。一个“新新中国”对于“新文学”的多面的、复杂的冲击我们已经无法不正视了。十年的光阴正是宣告了全球化和市场化新的时代已经由开端到成熟的过程。十年过去,尘埃落定,我们可以看到的是和那些悲观的预言完全相反的一个正在“和平崛起”的“新新中国”。

      在1995年的时候,许多人根本不承认消费主义可能成为中国的现实。但中国的现实当然比故步自封的判断有力量,这一现实在已经达到了根本无需讨论的地步。中国在今天迎来的“和平崛起”的可能,不是由宏大的“现代性”的高蹈的叙述中获得的,是在千千万万中国人追寻更加美好的日常生活的平常的愿望中出现的。中国人的百年强国梦的实现也是在这种追求消费和满足的潮流中出现的。其实对20世纪90年代知识界的一系列“论战”已经有了“现实”的回答。今天的“现实”的出现胜过了任何美丽的言词。中国尽管存在种种问题和挑战,但高速的经济增长和中国“脱贫困”和“脱第三世界”的大历史已经有了一个完整的形态。中国业已成为全球生产和消费的重要力量,而我们面对的文学和文化的复杂性和丰富性似乎也是我们原来没有的。

      我们可以发现在文学领域中许多变化已经发生,并且还在继续深化。这里有几个趋向异常明显:首先,作家的“换代”业已完成,当年一线重要作家的影响力今天已经开始渐渐消失。新一代作家的崛起和发展越来越清晰,显示了作家的“换代”的趋向;一个畅销书机制业已形成,品牌型畅销书的发展和纯文学的小众化的品种的分化日益明显。大众的畅销的文学作品和小众化的“纯文学”并存的景观已经清晰;长篇小说在文学中的作用越来越明显,越来越趋于市场化的运作,成为文学运作的中心;网络文学的发展也呈现前所未有的势头。这些变化都显示了全球化和市场化带来的深刻的历史转变。但这里最关键的变化可以说就是两个方向的明晰化:一是中等收入者文学品味的崛起,另一个是青少年作者和读者的崛起。这两大走向其实是文学的“中产化”和“青春化”的趋势。这都是十年前的历史趋势的展开,也是当今中国文学发展的标志。

      文学的“中产化”

      文学的“中产化”,其实就是“中等收入者”对于写作和阅读的影响力越来越明显。文学想象乃是社会转型的表征。社会变化为新的文学想象提供了合法性的前提。十六大报告中明确提到了“以共同富裕为目标,扩大中等收入者的比重,提高低收入者收入水平。”“中等收入者”被写入报告,无疑显示了国家对于社会的阶层利益和阶层的价值取向和生活方式的高度重视,也表明中等收入者已经成为中国社会的重要力量。在1995年时,实际上,中等收入者的文学想象已经开始出现。但十年之后,这一文学已经发展到了异常明显的程度。

      对于文学想象来说,中等收入者的品味和价值带来的后果主要有下面几个方面:

      首先,一种新的“都市性”在中国文学中的崛起是一个最为引人注目的现象。这种都市性乃是将文学想象的中心转移到都市,都市开始成为文学想象的中心。农村与城市的对比和冲突一直是“现代性”的中国文学的中心焦虑。不仅许多作家来自农村,对于农业生活的记忆是文学想象的不竭的源泉,城市是在和乡村的对比中存在的,往往城市是被乡村所界定的,除了“新感觉派”和张爱玲等人之外,中国并没有真正表达都市经验的作品。而今天的由中等收入者所表达的都市经验完全不同于已往的都市感觉。一种完全脱离了乡村的都市性已经成为文学写作的中心。这种都市性在于对都市空间的展示和都市生活的处理都不复有那种乡村记忆的影子,城市的经验具有一种完全内在化的展现。由于中等收入者开始完全没有了乡村经验,他们也彻底地切断了和乡村的联系。他们生活在一个大都市构成的网络之中,由都市网络加入和参与全球化的生存。小说家邱华栋最近接受采访时也点明:“我觉得,从鲁迅到莫言这不到一百年的现代汉语文学的发展,这些优秀的作家,写作的背景都是农村和农业社会,而未来能够成为汉语文学的增长点的,毫无疑问是以城市为背景的文学。下一个可以代表中国文学发展阶段和水平的,必将是以城市为背景的,写出了现代中国人的精神处境的作家。”

      其次,与消费主义的合法化相同构,日常生活的意义被放大为文化的中心,被神圣化,而昔日的现代性的神圣价值被日常化。在现代性的宏伟叙事中被忽略和压抑的日常生活趣味变成了文学想象的中心,赋予了不同寻常的价值和意义。这种日常生活的再发现的进程,完全主导了新的文学想象。它通过对于日常生活的描写表征自我的存在和价值,而这种日常生活又是以消费为中心的。在消费之中,个人才能够发现自己,彰显个体生命的特殊性。消费行为成为个性存在的前提。而中产阶级的温和和保守的社会性格及与跨国资本和全球化的内在的联系都使得文学更加世俗化。各种激烈的意识形态主张,无论是左的或者右的都在社会中变成了边缘的思潮,已经无法被社会接受,而仅仅变为满足中产阶级的现实的挫折感和文化冲动的消费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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