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G40-011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4-633X(2006)09-0006-04 一、复杂性与教育研究 复杂性研究是当前科学研究的一个交叉领域,研究成果也非常丰硕(在国际互联网输入关键词“复杂性”进行搜索,出来的相关内容达11万条之多)。从当前复杂性研究的趋势看,它已经开始从自然科学领域转向社会科学领域。 复杂性和简单性都是事物的客观属性,复杂性是相对于简单性而言的,是客观事物层次之间的一种跨越,是客观事物跨越层次的不能用传统的科学学科理论直接还原的相互关系。复杂性思维方式是相对于简单性思维方式而言的,它强调系统的不可还原性、不稳定性、自组织性以及演化过程的多样性。 从总的方面讲,我国教育理论研究的思维方式的现状是:简单性思维方式占主导地位,而复杂性思维方式明显不足。面对当代非线性科学的迅猛发展、系统论的新突破等科学背景以及当前教育理论研究过于简单化的困境,转变思维方式已成为当前教育理论研究的重要课题。 复杂性思维方式对教育理论研究的影响和启示,应该说是全面性的、整体性的。它将给教育理论研究在本体论、认识论、方法论层面带来深刻的启示,就本体论层面,将使教育理论研究发生本体论转向——从科学世界向生活世界转向,并为我们关照教育复杂性提供新的视角。 二、复杂性研究与教育理论研究的本体论转向 1.现代哲学研究的本体论转向 近代哲学总体上是一种科学主义的哲学,是建立在牛顿的机械力学和线性数学原理基础上的。该哲学观认为世界的本原就是由不变的实体构成的,世界是按线性的规律发展的,强调的是因果律的作用。这种哲学观往往是把复杂的现实世界抽象化,忽视生活世界的丰富性。而现代哲学的根本特性在于由科学世界向生活世界转向。“对于现代哲学家们而言,世界不再是与人无关的自在实体,而是对人有价值和意义的生活世界。虽然不同的现代哲学家对生活世界有种种不同的理解,如马克思的生活世界是以实践为基础的现实生活过程,胡塞尔的生活世界是前反思的日常生活,维特根斯坦的生活世界是指日常的语言交往,但他们在思维方式或对世界的理解上是一致的,即均持某种生活世界观,均由抽象的科学世界向人的生活世界回归。”[1] 总的来讲,在我国当代哲学界,大部分学者都认同哲学研究的生存论转向,认为当代哲学研究的本体论转向生活世界和实践领域。在2001年10月19日至21日在武汉联合举办的“生存与发展”哲学研讨会上,复旦大学的刘放桐、吉林大学的孙正聿、华中科技大学的张曙光等肯定了当前哲学研究的生存论转向。其中,张曙光认为生存论的转向就是要回归生活并还原哲学的活生生的批判本性。华中科技大学的高秉江认为生存论转向是指发生在当代哲学内部的从单向度的、片面的形而上学回到或彰显出自明性的具有生活世界意蕴的生存论[2]。 2.教育理论研究的本体论转向 现代哲学从根本上否定科学世界的机械性,而强调生活世界的复杂性。 这种哲学观是现时代社会、科学、文化发展的产物,同时反过来又影响了西方文学、科学、艺术、宗教和伦理、教育、心理学等各个领域。由于教育是世界的一种存在方式,而且是一种特殊的存在方式,探讨教育生活世界的复杂性也是教育理论研究的主要任务。因此,当前教育理论研究也受到哲学研究的影响,哲学研究总的转向也必然对教育理论研究带来重大的影响,也可以说,它为教育理论研究的本体论转向提供了哲学基础。 复杂性视角中的本体论认为,现代生活世界已经进入了一个多元而又复杂的世界。“人类在20世纪取得的具有划时代意义的科学发现——相对论、量子论、分子生物学和系统科学——改变了世界图景,帮助哲学打破它从17世纪以来深深陷入的物质和精神的二元对立,迫使它面对一个由场、能量、物质、信息和意识组成的多元世界,确如恩格斯所说:唯物主义要随着自然科学每一个划时代的发现而改变形式。”[3]由于教育现象涉及到复杂的社会和人,因此,教育本体领域所展现的世界图景远比教育“科学世界”所建构的要复杂得多。而且,这种复杂性本身就是教育现象的本质属性。复杂性理论认为,“复杂性是世界的本质属性,复杂性是客观的,不是简单性的线性组合和现象,特别不仅仅是简单性的表现结果”[4]。 长期以来,我国教育理论研究总体上是和生活世界结合得不紧密的。受“实体”哲学观的影响,相当一部分学者往往倾向于运用自己的思维在生活世界之外构建一个以某个阿基米德点(实体)为起点的体系。这种体系倾向于通过把整体还原为部分或最初的起点来解释教育现象。从复杂性视角来看,这种解释偏离了甚至远离了教育生活世界的复杂性,是一种片面的抽象,是对教育生活世界作简单化处理的典型表现。 尽管,在这方面,教育理论研究也正在发生一些新的变化,比如教育基本理论专业委员会第七届年会就谈到教育理论研究的走向问题,有代表认为教育理论研究有三个走向,第一个走向就是走向丰富的教育实践[5]。还比如近几年教育理论研究的发展情况也反映了这一变化,如金生
的《理解与教育》、熊川武的《反思性教学》等,都对教育生活进行了深入的思考。同时,上海“九五”期间实行的以“唤起课堂生命活力”为主题的新基础教育改革实验也是探索教育复杂性的一个质量较高的整体性教改实验。但是,从教育理论研究的整体发展来看,我国教育理论研究仍然过于偏向体系的构建,忽视对教育生活世界的深入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