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G4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6201(2006)01—0144—09 人类的发展与教育正处在十字路口,伴随着教育日益成为人生存、发展工具的进程,学术界对人类理性及教育的功利性的指责也是此起彼伏,有的极力倡导诗意理性,反对实用理性;有的反对教育的功用性,似乎教育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有的寻求理想的教育,认为理想的教育就是诗情画意的教育,就是超越了人的功利性追求的教育。那么如何看待人类理性的功用性?如何看待人类教育的功用性?如何看待学习化社会的功用性?如何看待理想的教育的功用性?这些问题是我们不能回避必须回答的重要课题。 一 人类的理性主要是在人类千百年的生产、生活、实践中凝结成的。因此,人类理性的第一功能,那就是功用理性,也就是说,人类的理性不能不带有经验的、行动的、或者说实践的特点。何谓“实用性”(Pragmatic Reason)?实用性乃“经验合理性”(empirical reasonableness)的概括或提升[1](P124—126)。人类“理性”,来自于经过千万年自然筛选后留存下来的经验,也就是说,人类理性形成和产生的最根本、最基础的经验是来自于“实践”,即使用——制造物质工具的劳动操作活动,亦即社会生产活动。 人类最基本的理性形态即实用理性,人类最基本的、最早的教育形态也是实用理性教育,也就是为人类生存的教育。因为理性的产生、形成是人类千百年来积淀、博弈、选择的结果。实用理性的提出有两个理论前提,即“生物人”范型和“经济人”范型。 生物进化论说明了实用理性的重要基础,因为“伟大的十八世纪的经验论者并没有错。在生命体内的万事万物,包括遗传的天赋在内,不管是蜜蜂的刻板的行为还是人类认识的先天框架都来自经验,这一点是千真万确的。可是,万事都来源于经验,这并不等于都来源于每一新时代的每一个体所反复进行的当前的经验。而是来源于物种在其进化过程中的所有祖先积累起来的经验。只有这种从偶然性那里得来的经验——只有那些被选择的和经过磨炼的无数次尝试——才能同其他器官在一起,使得中枢神经系统变成一个器官,使之适合于它自己的特殊功能。至于脑,它绘出了一个适合于物种行为的物质世界的表象;它提供了一个框架,以便对否则就会成为无用的客观经验资料进行有效的分类;在人类中,它甚至主观地模仿经验,以便预料其结果和作好行动的准备”[2](P114)。 杜威(Dewey)是达尔文进化论的信奉者, 达尔文的进化论是杜威的实用主义哲学的重要理论基础[3](P25—38)。所以杜威也认为,思维就是用来控制环境的工具,而这种控制是通过行动来完成的。他反对心灵实体的唯心主义和旧唯物主义(他称之为“经验主义”或“感觉经验主义”,即从感觉材料出发的经验主义和实在论)。他否认任何精神的实体存在,认为人的一切概念、思维均起源于人的操作活动。他强调理性绝非本体而只是工具,只是因为在劳动操作的社会实践中,“出现了不停地敲、削、切、锤”等等,以及它的节奏、尺度,才使人类将一个无秩序和不稳定的生存状态转换改造成一个可控制和有秩序的生活世界。一切符号演算,如数学,都由此出。有如他所反复申说:“人的实际经验,就是采取动作,从事操作、切割、区划、分隔、扩张、穿刺、结合、堆积和交混、贮存和分派。总之,选择和调整事物,作为手段以达到结果”[4](P155)。在杜威看来,人要生存就不能不活动,活动是人能够维持生存的起码条件。再者,人“在利用环境以求适应的过程里,所起的有机体与环境间的相互作用是首要事实,基本的范畴。”[5](P46) 这是人的根本意义所在。杜威从达尔文的进化论出发,认为“经验”是有机体与环境相互作用的结果,或称为“统一体”,是人的主动尝试行为与环境的反作用而形成的一种特殊的结合。生活、经验是活动着的人和他的环境(自然或社会等等)之间的一种主动和被动的过程,是一种“贯通作用”。这种经验使主体和对象、有机体和环境、经验和自然连成一个不可分割的统一整体。韦伯也从理解社会学角度,在对西方社会的现代转型的分析过程当中,提出了影响深远的功用理性和价值理性的概念。在韦伯看来,功用理性有两个基本的特征:一是它理性地选择采用最有效达到目的的手段,二是它同时也理性地权衡确立行为的目的。在受功用理性支配的行为中,行动者在考虑选择方法手段时,倾向于把他人或相关的事物视为达到目的的“条件”或“手段”,而以对实现目的的有效程度来选择利用“条件”或“手段”。 马克思哲学认为,人们首先必须吃、喝、住、穿,然后才能从事政治、科学、艺术、宗教等等;所以,直接的物质的生活资料的生产,从而一个民族或一个时代的一定的经济发展阶段,便构成基础,人们的国家设施、法的观点、艺术以至宗教观念,就是从这个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因而,也必须由这个基础来解释,而不是像过去那样做得相反。所以,历史唯物主义所谈的人绝不是某种处在幻想的与世隔绝、离群索居状态的人,而是处在一定条件下进行的、现实的、可以通过经验观察到的发展过程中的人。人之最基本的历史规定性是由人所参与其中的物质生产方式所规定的,因为物质生活的生产方式制约着整个社会生活、政治生活和精神生活的过程。马克思说:“个人怎样表现自己的生活,他们自己就是怎样。因此,他们是什么样的,这同他们的生产是一致的——既和他们生产什么一致,又和他们怎样生产一致。因而,个人是什么样的,这取决于他们进行生产的物质条件。”[6](P67—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