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符号的特点和功能

作 者:

作者简介:
胡家祥,中南民族大学文学院教授。(湖北 武汉 430074)

原文出处:
江汉大学学报:人文科学版

内容提要:

符号包含能指和所指两个方面,可以区分为标志、图像、象征三种形式。艺术符号多为图像或须还原为图像,其能指与所指的关系最为复杂。就直接所指而言,艺术符号一般属于次语言,不过同时具有语言和超语言层次的内涵,因而能够完整展现人的生存状态和精神家园。


期刊代号:J1
分类名称:文艺理论
复印期号:2005 年 08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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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活在社会里,作为群体的一员,一项必不可少的活动是交流。交流离不开符号,人类活动的任何方面都具有作为符号或成为符号的可能。符号学是现代世界勃兴的一个新的学科。美国哲学家、美学家比尔兹利写道:“从广义上来说,符号学无疑是当代哲学以及其他许多思想领域的最核心的理论之一。”[1](P7)如果说20世纪是语言学世纪,那么同样也可以说它是符号学世纪,因为语言是最主要的符号,符号则可看作是最广义的语言。人类对世界的艺术掌握而有艺术文化,符号充当着艺术掌握的工具。我们尤其需要探讨的是,它何以具备使人们的审美意识物态化的特点和功能。

      一、符号的构成、分类和演进

      现代符号学的创始人,在欧洲是语言学家索绪尔,在美国则是哲学家皮尔士,二者从不同的研究角度对符号学的建立作出了重大贡献。

      尽管目前还“缺乏一种为人们普遍接受的符号学理论”(特伦斯·霍克斯语),但是索绪尔提出的符号由能指与所指两方面构成这一点已得到学术界的普遍认可。索绪尔讲道:“我们建议保留用‘符号’这个词表示整体,用所指和能指分别代替概念和音响形象。后两种术语的好处是既能表明它们彼此间的对立,又能表明它们和它们所从属的整体间的对立。”[2](P102)在索绪尔看来,符号是一个“不可分解的统一体”,仿佛一枚银币,能指和所指分别构成它的两面。能指与所指是怎样联结起来的呢?索绪尔断定它是任意性的。所谓任意性不是说能指完全取决于个体说话者的自由选择,而是说二者的关系是不可论证的。尽管如此,能指对使用它的语言社会来说,仍具有强制性,可以形成稳固的传统。

      考察语言(language)的传统,就应该在严格意义上区分“语言系统”(langue)和“言语”(parole)。在索绪尔看来,语言系统和言语活动不能混为一谈;语言系统只是言语活动的一个确定的部分,而且当然是一个主要的部分,既是言语机能的社会产物,又是社会集团为了使个人有可能行使这机能所采用的一整套必不可少的规约。也就是说,言语是个人的、多少是偶然的具体活动,语言系统则是社会的、很确定的、潜在的稳固系统。研究语言,即是研究存在于言语之中的系统规则。人类的天赋不在于口头言语,而在于构造语言系统——不同的能指与不同的所指相符合的系统。索绪尔尤其致力于建立共时性的语言学,他的理论因此具有结构主义的特征。

      皮尔士将符号定义为“在某些方面或某些能力上相对于某人而代表某物的东西”。[3](P17)他是一个逻辑学家,竟认为在一般意义上逻辑学只是符号学的别名,是符号的带有必然性的学说。实际上他也是依据能指(或指符)与所指(或被指)之间表现出的不同关系而将符号分为三类“关系模式”:一类是“比较的三合一关系”,包括性质符号、单一符号和法则符号;一类是“思想的三合一关系”,包括修辞素、分送和中项;而最重要的则是“表演的三合一关系”,因为知识存在的框架是通过它从命题的断言中产生的。

      “表演的三合一关系”包括三种符号形式:一为“图像”,在这里,能指与所指的关系表现出某种性质的共同性,由符号显示的关于图像的一致性或适合性被接受者所承认,如绘画或图表与其主题的关系。二为“标志”,能指与所指的关系是具体的、现实的,以标志的形式显示出来,如敲门声是某人到来的标志,烟是火的标志,风标是风向的标志等。三是“象征”,能指同所指的关系是约定俗成的,如语言文字,在绝大部分情形中,指符对现实中跟它没有任何自然联系的所指来说是任意的。这三种符号形式可以用来表示同一对象,例如一个人,既可用他突出的外貌、服饰特征(标志)表示,也可用他的相片、身影(图像)表示,而最普遍的、最便利的则是用他的名字(象征)表示。

      人类社会中最社会化、最丰富并且最贴切的符号系统显然以视觉和听觉为基础。这首先是因为,视觉、听觉与味觉、嗅觉、触觉等不同,能够在较大距离上传递信息,而后三者则要求人与对象紧密接触。其次,视觉和听觉在人类的历史进程中都同言语交往分不开,这就使人类的相应感官长期得到社会化的锻炼,形成通过这些感官接受并贮存社会文化信息的传统。视觉符号以空间作为主要的结构力量,听觉符号以时间作为主要的结构力量,所以形与音是符号构成的主要媒介。

      人类符号能力的发展直接表现为符号能指的演变。从符号发生学的角度看,人类最初可能广泛地采用标志符号,以相关实物来贮存和交流信息。我国《周易》这样追溯:“上古结绳而治,后世圣人易之以书契。”(《系辞下传》)这种情况并不限于我国,古代秘鲁的印第安人用结绳的方法表意也相当普遍,他们先拉一条主绳,再在主绳上系各种颜色的绳子,不同的颜色代表(标志)不同的意义,如红绳代表兵和战争,黄绳代表金子,白绳代表银子或和平,等等。

      稍后,人类可能逐渐学会并习惯于用图像符号(图画)记事表意。《周易》指出,“古者包牺氏之王天下也,仰则观象于天,俯则观法于地,观鸟兽之文,与地之宜,近取诸身,远取诸物”(《系辞》下传)。虽然直接描述的是八卦的产生,但对研究人类符号的创造有借鉴意义。事实上,北美的达科塔人曾经用图画记载他们的历史大事,如何年流行过天花,何年本族与外族人实现和好等。那里的奥杰布华人在1849年给美国总统送上一份请愿书,上面没有文字,只是画着七种动物(即七个部落的图腾),这些动物的眼睛和心都被用线条彼此相连,线的一头指向前方,而另一头连在后面的小湖上——整幅画表示一个主题,即他们七部落一条心、一个意志:盼望美国总统还给他们在苏必略附近的渔业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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