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诞美学与小说诗学

——论巴赫金的思想与概念体系对当代科学的意义

作者简介:
[俄]纳·达·塔马尔钦科(1940-),男,俄罗斯语文学博士,俄罗斯人文大学历史—语文学系教授。俄罗斯人文大学 历史—语文学系,莫斯科

原文出处:
陕西师范大学学报:哲社版

内容提要:

解释诗歌象征与小说言外之意、古典审美规范与怪诞审美规范这两对对应范畴,可以说明巴赫金的怪诞美学思想与小说理论之间的内在联系。怪诞不是对古典规范的偏离,而是与古典规范并存的地位相当又彼此补充的一种规范,巴赫金的这一思想为我们探讨历史诗学研究中怪诞小说审美因素的特征问题提供了理论依据。在19世纪与20世纪的非诗歌艺术作品中,各种“纯粹的”怪诞形式表现出以下突出特点:(1)文学的主体形象是以不同意识之间边界的转换为基础建立起来的;(2)统一的和直接的描绘法让位于逆向的描绘法或者被它所取代;(3)就小说修辞而言,在各种双声性话语的变体中,具有“内在对话性”(与“双体性身体”完全类似)的话语形式占据主导地位。


期刊代号:J1
分类名称:文艺理论
复印期号:2005 年 06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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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图分类号:I512.07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4283(2005)02-0017-04

      众所周知,巴赫金创立的怪诞形象观,是与考察这一问题的传统方法完全矛盾的。

      从传统观点来看,怪诞是各种艺术形式构成的体系,这些形式偏离于形式创作的某种思想范式或者与之相对立,它们旨在展示由各种类似手段所描绘的事物及人物与“一如生活的范式”大相径庭(注:参看工具书、洛谢夫与舍斯塔科夫的《美学范畴史》一书、尤里·曼与汉斯·冯特的书、洛特曼的《在怪诞与哲学的世界中》一文。)。巴赫金相反,不说这是对范式的偏离,而说是两种地位平等和彼此补充的审美规范(经典)许多个世纪以来同时共存于文化中。

      虽然巴赫金的这个理论也像其他理论那样广为人知(注:同时值得一提的是在论巴赫金所建立的文学、哲学、美学的专著中却对他的怪诞理论未加讨论。参看:Freise M.Michail Bachtins philosophische ? sthetik der Literatur.Frankfurt am Main,1998.),但在实践中传统方法却独霸科学。这种方法在文艺学研究中而不是在文化学研究中(试比较:一方是论果戈理、谢德林和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研究论著,另一方是利哈乔夫与别人合著的论笑在古代俄罗斯的书)尤为突出。

      之所以形成了这种状况,在我看来,原因是巴赫金的方法首先被“固定”在了对历史上很遥远的材料的研究上。学者虽然提到,在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创作中和果戈理的部分创作中存在着与文艺复兴、中世纪甚至希腊化时期的怪诞传统的一些交叉点,但这些关系总归让人觉得过于大胆和直接,似乎感觉得到缺乏某种必要的中间环节。我认为,这同样也有其缘由:在巴赫金思想的总的体系中怪诞观念和小说理论之间的联系至今没有得到阐明。

      不妨把为什么作者本人没有明确这种联系的问题搁置一边,我要探讨的是一些事实,证明这种联系存在的一些事实。不考虑到巴赫金思想的这两个方面的相互联系,就无法真正理解学者对这两个问题——无论是怪诞还是小说——的任何一个的阐述,于是也就无法有效地把他的思想运用于当代文艺学中。

      1.首先我们要关注的,是“双体性身体(двутелое тело)”和“双声性话语(двуголосое слово)”两个术语(参看我的书)的外在相似性这个事实。每个术语对于我们所比较的怪诞理论和小说理论而言几乎具有核心的意义。第一个术语指怪诞诸形式中的这样一种形式,它最明显地表达出怪诞身体作为生育的身体(后面专门细述)的特点。第二个指三类散文语言中的这样一类,它能够决定小说修辞的特色。

      从这里可以看出,在相应的理论框架中可以区别开(1)形式的基本原则和(2)这样的一种个别情况,这种情况就是上述原则的极端表现。一般来讲,怪诞身体形象是以身体界限的转换为基础建立的,而古典身体形象则是以局限性、封闭性和自足性为基础建立的;从这个角度看,双体性身体便是一种极端情形。在双声性话语领域情况也同样如此,这种话语及其所有的变体(让我们回忆一下,如故事体、仿格体、讽拟体、对话语轮)都是以不同意识以及不同主体意向的界线转换为基础建立的。这里也有一个极端情形,这就是具有内在对话性的话语,换言之,是这样的一种双声语变体,在一个话语里同时兼有多种意向,这不只是不同的意向,也是对立的意向,而且还是地位平等的意向。

      最后,如果说巴赫金把怪诞身体形象与特殊的时间观和生成思想联系在一起,那么在《马克思主义与语言哲学》一书中他也完全以类似的方式阐明了界限开放的话语是如何参与意识形态形成过程的,而在《长篇小说的话语》中指出了对长篇小说体裁具有代表性的内在确信的话语与这一过程的有机联系,这种话语不同于非长篇小说体裁的话语,后者是凝固了和不参与正在流逝的现实生活的权威话语。

      2.与“双体性身体”较为相近的还有另一个巴赫金小说话语理论中的术语“语言混杂”。如果“双声性话语”是从内部描述话语,从如何形成它的各种意向的角度描述话语,那么第二个术语则描述了话语外部的面貌,即从外部观察时呈现出来的话语形象中语言肉体的(如果可以这样表达的话)明显的异质性。

      假如使用巴赫金的术语,那么呈现在我们面前的并不是作者把小说的各种主题谱写成“管弦乐曲”的要素,而是“风景画风格”(参看《马克思主义与语言哲学》)的展示,这种风格的基础是消除作者话语与人物话语之间的界线。至此我们在巴赫金那里再次看到了“普通类型的”结构与它的极端变种的区别:在“风景画风格”的框架内可以出现被称之为“语言混杂”的各种异质话语的完全结合。

      不难发现,类似的极端情形不过是小说修辞领域中的怪诞诸形式。

      3.让我们来考察一下术语“小说的意在言外”。此术语的地位不同于术语“双声性话语”和“语言混杂”。

      首先,“小说的意在言外”所指的概念是小说语言形象的概括性特征,它是与作为象征的诗歌语言形象的特征并列的,按照巴赫金的观点,诗歌语言形象同样具有普遍性。

      其次,这个概念同时指长篇小说中的话语(参看《长篇小说的话语》)和长篇小说中的主人公(参看《论时空体形式》一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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