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F092.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0598(2005)03-0054-04 一、首倡“商本”思想,重视发展资本主义工商业 商本思想,即提倡将工商业作为立国之本。其首次提出者为王韬,他曾明确指出:“且夫通商之益有三,工匠之娴于艺术者得以自食其力,游手好闲之徒得有所归,商富即国富,一旦有事,可以供输糈饷。此西国所以恃商为国本欤?”[1]他看到“中国地大物博,于地球四大洲中最为富强”,人勤劳俭朴,导致民贫国弱的现实是由于“中国自古以来重农而轻商,贵谷而贱金,农为本富而富为未富。”[2]“迂拘之士动谓朝廷宜闭言利之门,而不尚理财之说。”他一针见血地指出统治者的虚伪:口口声声“不轻言利”,实际上以“剥农为能事”。“徒知丈田征赋,催科取租,纵悍吏以殃民,为农之虎狼而己。”[3]他沉痛地指出有名无实、大言不惭是当时士子的通病。 王韬引用孔孟之道“仓禀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来解说自己的治国之道,强调富强才是治国的根本,他说:“故舍富强而治民,是不知为政者也。”[4]他通过对西方社会的观察与切身体验,深刻地认识到西方各国重视商业活动的社会经济状况。他强调指出:“泰西诸国以通商为国本”。[5]王韬虽然使用“通商”一词,但在谈到中国以商富国的问题上,并非仅仅限于贸易一个含义,而是以商业为中心,囊括了一切近代机器工业生产等事业,他说:“西人工于贸易,素称殷富。五口输纳之货税,每岁所入不下数百万,江南军饷传输,借以接济。此海禁大开,国内以裕,一利也。西人船坚炮利,制度精良,所造火轮舟车,便于行远,织器田具,事半功倍。说者谓苟能仿此而行,则富强可致,而情既悉,秘钥可探,亦一利也。”[6]可见,他既重视商业贸易,又重视工业生产,认为二者皆为“利”,“工”与“商”的结合,是双赢。他主张大力发展工商业。 王韬的这一主张既不同于明清之际地主阶级启蒙思想家对“工商皆本”的粗象认识,也有别于清代洋务派官员因求强而提出的“官督商办”,即由政府控制和垄断近代工矿业机器生产的思想。王韬认为富国首先在于富民,因为“商富即国富”。[7]工商业不应再是政府管辖下社会经济生活里的细枝末节,而应是成为经济生活的主流,只有在工商者富裕的情况下,才有可能支持和带动起全社会走向富裕,他的主张表达了新兴资产阶级要求发展商品经济的强烈愿望。 王韬权衡时势,指出重商将给中国带来无穷益处。兹举要者如下:第一,能工巧匠可以凭借技术养家糊口或兴办实业;第二,游手好闲之徒可以从事工商服务业,增加就业人口,促进社会稳定;第三,商民富即国家富,可以增加税收,藏富于民;第四,商可强兵,“商力富则兵力裕”,一旦国家有事,可以输捐纳饷,为国家分忧;第五,商可挽回利权,抵制西方资本主义的经济侵略。正如他所说:“今诚能通商于泰西各国,自握其利权……收西商之利,……而中国日见其富矣”;[8]第六,“通商以御侮”,在外交方面可起“悉为牢笼羁縻之,卒至互相牵制,受我范围”的特殊作用。[9] “商”既然有这么多的好处,王韬提倡商为国本就在情理之中了。他主张中国全面开放通商,对内对外皆一样。他认为在通商问题上。“深闭固拒”,于国无益,中国的着眼点应该放在争取治外法权和获得关税自主权,同时积极发展工商业,增加商业竞争力和出口能力。只有这样,中国外交才能走出困境,立于不败之地。王韬所提出的“通商无害”和利权当“争其所当争”[10]的思想透视着智慧之士深思熟虑的理性之光。十九世纪中后期,是中国面临西方进一步侵略的生死存亡之秋,王韬高张”商为国本”的旗帜,对“商”予以不遗余力地称颂,宣称可以富国强兵,保国御侮,这反映他独具慧眼,拥有过人的胆识,同时也体现了他经济思想的深刻性。 在王韬之前,也曾出现一些有识之士重视商业的呼喊声音,如清初思想家王源曾说“本宜重,末亦不可轻”;鸦片战争时期魏源也曾把“末富”看作是轻易摆脱封建束缚的有效途径。[11]但是,这种思想最终都没有摆脱农本商末的窠臼。王韬的重商思想则不同,它彻底突破传统本末规范的极限,把“商”推崇至“国本”的高度。当然,这绝不意味着他轻视农业,他的商本是以农本为前提的。从本质上讲,王韬的重商主张已经不是农业社会开明思想家欲语还羞的吟哦小唱,而是资本主义时代新型思想家对工商业的热情洋溢的礼赞。从这个意义上来说,王韬超越了前人,也开启了中国资产阶级重商思想的先河。[12] 二、兴利是王韬经济思想的中心议题 王韬看到了近代西方对中国的侵略干涉的背后,有一双无形的大手——经济在支配着。西方诸国因贸易而繁荣富强,中国因轻商而积贫积弱。他指责统治者“不能自握其利权,自浚其利薮,”认为当务之急在于“兴利”。[13] 王韬对于如何“兴利”,即如何大力发展资本主义商业,提出了一系列具体主张,择其大者录如下:第一,大力兴办采矿业。王韬说:“利之最先者日开矿,而其大者有三:一日掘铁之利……一日掘煤之利……一日五金之利……。”[14]他指出“中国产铁之处不可胜计,”而当时设立的船厂炮局机器所,都需大量的铁“以资熔铸”。他认为中国大量开采铁矿有四大好处:“一可省各处厂局无穷使费,二可铸造枪炮,建制铁甲战舰轮兵舶,三可创造各种机器,四可兴筑轮车铁路,而亦可以售之于西人,以夺其利。”[15]中国煤的蕴藏量极大,如能大量开采,“于中西皆有裨益。”[16]既可供工业发展之需,又可贩运出口,与西方争利。英人“以煤铁之利雄于欧洲,其煤铁多贩运于各国,中国既有煤铁,则彼贸易亦有稍减,且我有煤铁,而出口之价稍昂,彼亦无如我何,而我得以独收其利矣。”[17]银、铜、铝、锡等五金为工业、民用所需,如能广为开掘,以裕国课,“而广铸金银铜三品之钱以便民用,俾易于流通,又何必全恃西国之银元欤?”[18]可见,五金之利作用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