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年代的文学理论既有解构,也有建构,是现代性的新的理性表现,当前“文化研究”的兴起与意义及其后现代性特征,整体意义上的文化研究与现代性诉求 20世纪90年代,是我国文学理论日益感到全球化影响的时代。其实,早在80年代的最初几年,当外国文论不断介绍到我国,那时我们讨论问题,总是把它们放到更为宽阔的文化背景上去探讨,自觉不自觉地汇入世界文艺思想的潮流,从而使我们的意识逐渐趋向一种全球化的倾向。 90年代,是我们深深感到经济观念、生活观念、文化观念进一步发生重大变革的时代,从国内到国外,似乎到处都在发生着文化争论、爆发着冲突的时代。在我们自身周围的生活中,到处弥漫着不安与焦虑,好像一切都翻了一个身,一切都在迅速地流动与转变之中;所有事物似乎都失去了原有的规范,显得不很确定,难以定形。颠覆、解构、反中心、反权威、边缘化等体现了现代性与后现代性的种种思潮大为流行,似乎所有现象都受到它们的浸淫,这使得那些竭力要保持中心、权威的人们,一听到这些名词就心惊发憷。同时,这个时代也是兴起流行文化的时代,一些知识分子通过对它们的研究,能够表达一定的思想,有限地表述自己的意见,整理并批判各种文化思想,企图参与现实、历史的进程,期望着发生某些相互的影响。无疑,这些文化行为正使我们渐渐融入一种全球化的意识之中。 至于在文学艺术、文学理论、文学批评方面,90年代正是它们获得自主性同时又是走向边缘化的时代。在经历了近百年的风风雨雨之后,文学艺术、文学理论与批评终于回归自身、同时也就失去了人为的轰动效应,而逐步趋向正常状态。80年代下半期和整个90年代,市场经济的影响与信息技术的直接介入,使得大众文艺、影视艺术以及传媒工具,对原有的文学艺术发生了重大的冲击,这导致文学观念又一次发生了重大的变化,趋向多样与宽宏。文艺思想进一步分化甚至相互对立,文艺界实际上派别林立(正常意义上的)而又相互共处。多种文学话语与理论话语,可以相对自由地喧哗,以至达到前所未有的思想、话语狂欢的地步,自然,其中既有严肃的文学的探索,也有颓唐的文字经营与媒体的无休止营利炒作。开头我们对于这种复杂的文化现象不甚了了,随后意识到,我们正被不依我们意志为转移的经济势力,投入了商业化的操作之中,这是难以抵制的经济全球化和由此而形成的全球化语境所必然产生的现象,现代性的消极因素与种种后现代性因素杂然并陈。 在这种多变的、不确定的似乎是非理性的语境中,作为人文知识分子,我们还是应当采取一种新的理性精神的立场,一定的价值判断的立场,来理解90年代文化现象。我们所持的价值立场,可能会大体一致,或者有很大出入,甚至相互对立,这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但是只要不是那种故意引起“轰动效应”的、横扫一切的,红卫兵式的批评,或是乱打棍子的痞子式的批评,大家就完全存在着求同存异的对话的可能。 我国80年代后半期以来的文学理论,是一个解构同时也是建构的过程,解构与建构是共存一体的。解构什么?解构那些严重束缚、阻碍文学艺术发展,无法对文学艺术进行科学解释的教条规定。这在早期当然是行政力量起了作用,但是我们看到,后来再行设置任何新的条条框框、清规戒律,已无济于事,文学艺术与文学理论批评,在市场经济的影响下,已按着自身的生存方式与自身的规律办事,远离行政的号召与指令。这一趋势的进展,在90年代中后期尤甚。促进这一趋势的出现,现实生活的需求当然是最为根本的原因。只要是不符现实生活发展趋势的各种号召与指令,即使应时顺势,再也难以发挥它的影响力。 在这种情况下,我以为文学艺术、文学理论获得自己应有的独立自主性,确立了自己的主体性,是这一时期的最为激动人心的、最为重要的成果之一。 所谓文学理论的自主性,主要是指文学理论摆脱了政治的束缚,使文学理论回归自身。几十年来的沉重的政治管制,使文学理论完全成了一些政治家手里的、不断朝令夕改的某些政治行为的等价物,文学理论完全失去了自身存在的尊严与价值。如今,文学理论分清了与政治的界限,作为一门独立的学问,开始建立起自身的学理。自然,政治作为一种行政的意识与手段,仍有可能来干预文艺现象,但已不易收到实际的效果,这就是所谓解构了。解构还表现在过去不少被奉为重要的理论原则,如今已退出文学理论,这也是事实,这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文学理论的自主性,自然还在于理论自身的学理建设。80年代下半期和整个90年代,是我国文学理论比较全面地建立自身学理的时期,确立自身主体性的时期。在文学理论学理的探索、建构中,无疑,西方文学理论发生过重要影响;80年代初期,在西方文学理论思潮如潮水般涌入我国的时候,我国文学理论中的西化倾向十分流行。但是西方文学理论中的审美研究、作品形式、结构等因素的内在研究,和那时我国美学问题的大讨论,都对我国文学理论改造起到良好的作用。同时在讨论中,不少学者对现代文论传统进行了有批判的吸收,并且力图打通古今中外。所以到了80年代后期和90年代,我国的文学理论研究就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生动景象,新说屡起,佳作迭现。文学理论中的新作,都是在解构旧说的基础上出现的,同时又是新的建构。因此,在我看来,这十多年的文学理论,不是一味的解构,不是一味地听从外国人说话,不是把外国人的文学理论进行简单的移植,而是在批判、借鉴的基础上,对文学理论既有改造,又力图有所创新,并且卓有成效地创立了一些新的文学理论范畴。在商品经济的大潮下,文学理论在不断地走向边缘化,不被人们重视,但是应当承认,文学理论是个有成绩的部门,真正的理论创新,自会留下自己的印痕。自然,我们不必把成绩估计过高,但也没有理由妄自菲薄。新的理性精神的解构与建构,正是文学理论现代性的体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