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教育的生活意义和生活的教育意义

作 者:

作者简介:
郭元祥(1964—),男,湖北黄石人,华中师范大学副教授、教育学博士,从事教育基本理论研究 1.华中师范大学 教育科学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0;2.荆州师范学院 教育科学研究中心,湖北 荆州 434100

原文出处:
《西北师大学报》:社科版

内容提要:

教育与生活既有本质的区别,又有内在的联系。其本质的联系就体现在:教育与生活的互动,即教育具有生活意义,生活具有教育意义,生活教育与教育生活便从不同角度蕴含着双重意义。发挥生活的教育意义和教育的生活意义,对深化当前基础教育改革具有深远的意义,是实现人的价值生命不可或缺的。


期刊代号:G1
分类名称:教育学
复印期号:2001 年 02 期

字号:

      [中图分类号] G40-02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1-9162(2000)06-0022-07

      一、两个基本教育命题

      在教育发展史上,中美两位伟大的教育家确立的信条式的教育命题,分别揭示了教育与生活的本质联系,既杜威提出的“教育即生活”和陶行知倡导的“生活即教育”。不难看出,“教育即生活”强调的是教育的生活意义,而“生活即教育”则昭示的是生活的教育意义。重读杜威和陶行知,我们感受到的是众多的启迪。

      (一)重读“教育即生活”

      杜威的“教育即生活”命题是针对美国教育脱离社会生活,脱离儿童生活的弊端提出的,也是针对教育没能融入儿童的生活的弊端提出的。正如滕大春先生所指出的那样:“盖棺论定地说,美国传统的教育一方面是脱离社会,一方面是脱离儿童。杜威所要探讨的正好环绕着这两大问题:一是使美国学校和美国社会发展的需要合拍,一是使美国学校和儿童以及青少年的身心发育的规律合拍。”[1](序言P10)因而,“教育即生活”命题具有两个方面的基本含义:一是要求学校教育与社会生活相结合,要求学校教育与儿童的生活相结合;二是要求教育应体现生活、生长和发展的价值,建构一种美好生活,教育要直接参与儿童的生长过程。从而,“教育即生活”的实质可作如下理解:

      1.“教育即生活”命题首先强调的是教育具有生活的意义。“教育即生活”并不是在教育与生活之间简单地划上等号,而是强调教育对儿童生活和社会生活的作用,注重教育对生活的影响。杜威认为:“教育既然是一种社会过程,学校便是社会生活的一种形式”,因此,“教育是生活的过程,而不是将来生活的准备”[1](P9—10),教育是生活本身,那么教育应该充实人的生活,使儿童能够适应生活,更新生活。“教育即生活”强调教育的生活意义,并不是原来的传统的教育就不是生活,而是说传统的教育是一种畸形的生活,不合乎时代精神的生活,是压抑儿童天性的生活。教育即生活,是指教育应作为适应儿童天性的生活,是一种改造了的生活。

      2.“教育即生活”强调“教育是生活的需要”,以及教育对复杂的社会生活的简化、净化和平衡。在《民主主义与教育》的开篇中,杜威就指出:教育是生活的需要。杜威在抨击传统教育时,认为传统教育脱离了社会生活和儿童生活,传统教育没能成为生活的需要。在社会生活急剧变化后,还未变革的旧教育就应相应地变革,以适应新的变化了的社会生活。杜威指出:“明显的事实是,我们的社会生活正在经历着一个彻底的根本的变化。如果我们的教育对于社会生活必须具有任何意义的话,那么它就必须经历一个相应的完全的变革。”[2](P28)教育是为着人的生活,是生活的需要。

      “教育即生活”与“学校即社会”信条具有内在的联系。作为生活的教育,是不能离开社会生活背景的,教育需要把复杂的社会生活背景作为儿童生长的背景,但又不能对复杂的社会生活背景无所作为。这要求作为生活的教育给予儿童一种经过教育本身改造了的社会生活情景。因而,“教育即生活”在某种意义上具有教育改造社会生活的涵义。

      在谈及学校教育对社会生活的改造作用时,杜威认为,学校教育的功能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其一,简化社会生活,以便使儿童适应并促进儿童对社会生活的把握。杜威说:“我们目前社会生活中的各种关系,数量很大,相互交织在一起,即使处于最有利地位的儿童,并不能很快地分享其中很多最重要的部分,由于儿童没有参与这些关系,它们的意义不被儿童理解……结果是一团混乱,无所适从”,学校教育机构的“首要职责就在于提供一个简化的环境。”[1](P22)其二,净化社会生活。学校教育的职责不仅在于简化社会生活,以使儿童适应,而且在于尽力排除现存环境中的丑陋景象,以免影响儿童的心理习惯。“学校要建立一个净化的活动环境。选择的目的不仅是简化环境,而且要消除不良的东西。……学校有责任从环境中排除它所提供的这些坏东西,从而尽其所能抵制它们在通常社会环境中的影响。”[1](P22)其三,平衡社会生活。由于儿童生活于不同的社会环境之中,接受的社会生活的影响往往有片面之处,教育就应使儿童生活于一种整体的、全面的、合理的社会生活环境之中。因而,学校教育的职责在于“平衡社会生活和环境中的各种成分,保证使每个人有机会避免他所在社会群体的限制,并和更广阔的环境建立充满生气的联系。”[1](P23)经过教育简化、净化、平衡了的社会生活,就是“改造的社会生活”。

      3.“教育即生活”意味着教育与人的一生的生活共始终,意味着儿童的生长与发展。杜威的“教育即生活”命题有横向和纵向两种不同的含义,横向意义强调教育与社会生活和儿童生活的联系,而其纵向意义强调的则是教育对儿童生长与发展的意义。[3](P40—46)其纵向意义在“教育即生活”命题中具有核心意义。教育联系生活只是实现儿童生长和发展的条件,生长和发展才是教育最终所要关注的,或者说生长与发展就是教育本身,是教育的实质。诚如杜威本人所指出:“我们的最后结论是,生活就是发展;不断发展,不断生长,就是生活。”教育是人的一生持续不断的生长、发展过程,“因为生长是生活的特征,所以教育就是不断生长”。[1](P45—54)可见,杜威把生活与发展、生长等同起来,生活具有了发展和生长的基本意义。其实,在杜威的教育信条中,“教育即生活”本身就不是孤立的,而是与“教育即生长”、“教育即经验的不断改造与改组”等基本命题直接关联。作为生活的教育,是儿童生长与发展的过程,是生长与发展本身。“教育即生活”不仅仅强调教育要联系生活,而且强调生活本身的发展性和教育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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