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神学天命观及其对后世政治思想的影响

作 者:

作者简介:
韩裕庆(1965-),男,江苏如皋人,南通师范学院法政经管系讲师(江苏 南通 226007)

原文出处:
《广西社会科学》

内容提要:

关于《诗经》神学天命观思想,现世少有系统深入的研究。《诗经》塑造了一个至尊的“天神”以证明王权的合理性,还反映了周人对殷人神学天命观的改造。《诗经》神学天命观对后世政治思想有很大的影响。


期刊代号:D0
分类名称:政治学
复印期号:2001 年 06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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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诗经》是我国第一部诗歌总集,它反映了殷周至春秋中叶五百年间宗教、政治、哲学、文学、艺术等方面的思想成就。本文不揣浅陋,拟就《诗经》所反映的殷周时期神学天命观及其影响作一粗浅的探讨。

      一

      《诗经》塑造了一个至尊的最高神“上帝”或“天”,以证明王权神授,论证殷周统治的合理性。

      《诗经》将最高神人格化,赋予其人的全部意志。它有情感:“上帝耆之,憎其式廊”;它会思考:“帝度其心,貊其德者”;它会说话:“帝谓文王”;它能洞察世事:帝“监观四方,求民之莫”;它有巡视下界的雅兴:“帝省其山,柞棫斯拔”(大雅·皇矣);甚至它也需饮食:“其香始升,上帝居歆”(大雅·生民)。

      《诗经》最高神人格化意在强调最高神的“全能”,更是为了进一步将其神秘化。因为它既是全能的,那么自然界及人类社会一切无不是出自最高神的意志,即“命”或“天命”。它创造世界万物:“陟降厥士,无声无臭”(大雅·文王);它确定殷周祖先之诞生及婚配:“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商颂·玄鸟),周之远祖后稷是姜嫄欣然践帝拇指印而孕生,是谓:“履帝武敏歆,攸介攸止,载震载夙,载生载育,时维后稷”(大雅·生民),文王的婚姻是“天作之合”(大雅·大明);殷周之兴起及建国自于天命:商祖契“上帝是祗,帝命式于九围”(商颂,长发),“帝作邦(兴周邦)作对,自大伯王季”(大雅·皇矣);周之祖先称王来自天:“昊天有成命,二后(文王及武王)受之”(周颂·昊天有成命);武王“时迈其邦,昊天其子之。”(周颂·时迈);天使殷亡而侯服于周,天使周伐殷而代殷:“天位殷适,使不挟四方”(大雅·大明),“假哉天命,有商孙子”,“上帝既命,侯于周服”(大雅·文王),帝“谅(扶助)彼武王,肆伐大商”(大雅·大明),武王“淤昭于天,皇之閒之”(周颂·桓),陈奂有注云:“言武王之德昭著于天,故天以武王代殷”[1];天使王权万世相传:殷商“帝命不违,至于汤齐”(商颂·长发),帝“陈锡(施恩)哉周,侯文王孙子。文王孙子,百支百世”(大雅·文王);天生万民及王之贤臣:“天生烝民(万民),有物有则”,天“保兹天子,生仲山甫(周之贤臣)”(大雅·烝民)。“允也天子,降予卿士”(商颂·长发)。

      不仅最高神,“无声无臭”(大雅·文王),无所不在,无所不能,而且做事十分“认真”,所谓“昊天不忒(毫厘不爽)”、“孔昭”(大雅·抑),它“日监在兹”,因此,《诗经》告诫人们:“上帝监女(汝),无贰尔心”(大雅·大明),要敬畏天命,顺应天命,顺天则兴,逆天则亡。殷初“克配天命”,因而“自求多福”,“未丧师(大众)”(大雅·文王),后来殷“不用旧”(大雅·荡),不配天命,故而灭亡了,是谓“天命在是,即天心在是。”[2]

      综上所述,在《诗经》中,“上帝”或“天”是支配着整个世界的主宰,因此,殷周统治者之所以能够统治天下,是因天所付予,授之于天命,“昊天有成命,二后受之”(周颂·昊天有成命),那么这种统治的合理性就是不容置疑的。同样,统治者之所以能君临天下,是因为“昊天其子之”(周颂·时迈);是因为“上帝是皇”(周颂·执竟),是因为其“克配彼天”(周颂·思文),是最高神授予的且受到最高神庇护,因而也是合法的。有学者研究认为,周人标新称其最高统治者为“天子”,是为了通过神权确认周代王政的权威,体现了君权神授的天命思想[3]。

      二

      《诗经》还反映出周人在神学天命观上对殷人神学天命观的承继,同时,周人更多地发展了或者说是变革了殷人的神学天命观。

      首先,周人变商人天帝独尊的一元神学思想为帝祖分离共享人间祭祀的二元神学思想,将对天的敬畏与对祖先神的崇敬分离开来.将祖先神的地位提高.而又将两者有机地统一起来,从而形成“宣哲维人”、“燕及皇天”的神学天命观。

      在《诗经》中,对祖先神的称颂、崇拜远远超过了最高神。据笔者不完全统计,《诗经》通篇有五分之一比重的周人祭歌,提及周人祖先达一百多处,其中,《大雅》中的《生民》、《公刘》、《绵》、《皇矣》、《文王》、《大明》最为引人注目,且以前三篇最为著名。对祖先的称谓形式更是多样,有称“祖”、“皇祖”、“先祖”、“先人”、“先王”、“前王”的,有称“皇考”、“烈考”、“昭考”、“祖妣”的、“后”的,也有直呼“后稷”、“文王”、“武王”、“王季”的。

      在《诗经》里,周之祖先被神化了,成为应该得到尊敬享受祭祀的神灵。《诗经》考诸周之远祖后稷的出生,是为姜嫄履印而孕生,且后稷生下来甚是怪异:“居然生子(卵子)”,因而被“诞(抛弃)”,但“之隘巷”,则有“牛羊腓字(庇乳)之”,“之寒冰”,则有“鸟覆翼之”,可谓命大矣,且从小就”以就口食(喜种庄稼),又“有道”(大雅·生民),能如此者,那只能是神灵了。文王也被神化了,是谓“文王在上,於昭于天”(大雅·文王)。当然武王亦不例外。这些被神化了的祖先神,生因天定,作为天神指派的“代理人”承办人间事,且德高功勋,“无意维烈(无人能比)”(周颂·武),死后又回到了天神身边“在帝左右”(大雅·文王)”。因此,人们唯祭之以敬,奉以虔敬之心。于是敬天神与孝敬祖先神同样的重要,周人将敬天与孝祖杂糅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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