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F27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6-480X(2019)12-0134-18 一、问题提出 企业集团创新能力作为一个国家创新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它关系到中国经济转型的未来走向，而集团创新能力的提升重点在创新治理。2019年政府工作报告指出：“科技创新本质上是人的创造性活动。要充分尊重和信任科研人员，赋予创新团队和领军人才更大的人财物支配权和技术路线决策权。”报告明确提出企业创新应该从权力配置角度找寻路径。企业集团是现代经济组织中最重要的形式之一，并在新兴市场经济中扮演着重要角色(Khanna and Yafeh，2007)。根据紫金传媒智库2018年发布的中国A股上市公司创新指数500强，其中80%以上的公司是集团运营。①因此，研究企业集团的创新行为具有重要意义。虽然政府的创新发展战略显著提高了中国企业的创新能力，但是在严峻的国际与国内形势下，现行中国企业集团的创新发展仍然面临诸多挑战；与国际上发达国家的企业相比，中国企业集团创新能力整体不强，并在创新自主性与可持续性上动力不足；在国际竞争背景下，跨国企业对中国优质企业集团的掌控使创新发展陷入被动；国际产业链上的封锁与垄断迫使中国企业定位于低端环节，从而进一步削弱了中国企业集团创新发展的信心与勇气(李维安等，2012)。除外界环境造成的压力以外，中国企业集团在创新治理与创新管理上也存在诸多问题；企业家精神欠缺，创新动力不足；重技术模仿，轻正向创新；研发投入不足，人才培养不力等(李维安等，2012)。面对内外交困的环境，中国企业集团如何利用有效手段克服阻碍、抓住机遇，实现从“中国制造”到“中国创造”的转变，是呈现在政府、企业与学术界面前一个重大的现实问题。 企业集团的创新管理异于单体公司。在集团化企业中，母子公司并存，管理环节较多，集团创新能力呈现层次化、网络化、协调化等特点。因此，集团创新能力的提高依赖资源的整合能力，而对创新资源的配置实际上是创新权力在母子公司之间的分配。但是，企业集团如何通过权力配置协调母子公司的研发活动是横亘在实务界与学术界面前的难题。一方面，权力配置具有广泛的影响，它既牵动集团内部资源协调，又关系到公司治理以及管理效率，不仅单个作用因素的后果难以确定，而且多种因素的综合效应更加复杂；另一方面，集团内部权力种类较多，不同的细分权力具有不同的特点，因而对应着不同的作用机理，并且细分权力之间还存在交叉影响，这些复杂性对集团权力配置提出了严峻挑战。从企业资源看，人力资源与财务资源是企业创新活动的重要基础；从企业权力看，财权、事权与人事权是创新活动最具影响力的权力要素。因此，从权力细分视角，企业集团如何在母子公司之间分配财权、事权与人事权来提高集团的创新水平？进一步而言，如何从资源、治理、激励与效率来解释细分权力对集团创新的影响？这是本文要回答的问题。 有关集团创新的现有文献主要聚焦于内部资本市场、知识溢出效应以及业务多元化的影响：当成员企业受融资约束，或者缺乏内部现金流与外部融资机会时，企业集团可以为它们的创新活动提供风险投资(Belenzon and Berkovitz，2010；刘胜强和常武斌，2016；王超恩等，2016)；企业集团对创新起到了制度基础作用，同时又为集团外企业构筑了创新进入壁垒(Mahmood and Mitchell，2004；Mahmood and Lee，2004)；企业集团的内部劳动力市场和内部技术市场可以使成员企业的研发活动获得知识溢出效益，从而形成更快的创新(Chang et al.，2006；黄俊和陈信元，2011；蔡卫星等，2019)；企业集团多元化能够形成一个涵盖顾客、供应商等方面的多元化知识贮存池，成员企业之间能够分享这一独特知识以培育创新，并且多元化能够使企业集团更好应对研发过程中的不确定性(Mahmood and Rufin，2005；Khanna and Yafeh，2007；Hsieh et al.，2010)。 有关集团创新的另一类文献关注组织结构，尤其是决策权配置的影响，此类文献基本认为集权对创新具有消极影响(Beyer and Trice，1978；Damanpour，1991；Kastl，et al.，2013)。权力集中会减少组织创新知识的方法，并且集权式沟通会阻碍组织内部的信息与知识交流，从而造成信息扭曲。此外，权力集中会减少下层组织的自主权，削弱员工的积极性，尤其是集权下滋生的官僚主义作风会严重损害组织创新。相反，分权不仅能激发员工的责任感与积极性，而且能够降低知识传递的成本，提高决策效率(Jensen and Meckling，1995；Aghion and Tirole，1997)。实证上，学者们基本使用问卷调查数据，研究结论也一致支持集权对创新的负面作用。 综上所述，已有文献在探讨权力配置对集团创新的影响时使用抽象的权力概念而忽略了权力的不同细分。一般而言，企业权力可以分为事权、财权、人事权等，这些细分权力不仅代表了不同的资源要素，而且对创新活动具有不同的影响机制。因此，在研究权力配置时，需要根据细分权力的特点，并且配合适当的理论解释(杨阳等，2016)。另外，现有文献基本围绕“决策效率”“治理效应”与“激励效应”原理来解释权力配置与创新的关系，而忽视“资源集中”的作用。本文为弥补上述不足，将“资源集中”纳入分析框架，并且从权力细分视角对权力配置与创新的关系进行分类讨论。具体而言，本文将企业权力细分为财权、事权以及人事权，其中财权集中主要通过“资源集中”与“治理效应”对企业创新产生积极作用；事权集中通过“决策效率”与“激励效应”对创新产生消极作用，但在重视基础研发的行业中，事权集中通过“资源集中”与“治理效应”对创新产生积极作用；人事权集中主要通过“决策效率”与“激励效应”对创新产生消极作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