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的经济体制下，市场经济的主体——企业的成长，对那些处于转型中的经济体实现可持续发展影响重大。因此，不论是对日本经济复苏问题的进一步探讨，还是基于中国当前所面临的改革课题与问题意识，都促使我们尝试把比较研究的对象深入到企业。 本文通过对曾被誉为“日本一代人的神话”的企业——索尼的发展轨迹进行案例分析，力求就企业恰当的成长路径选择对一国经济转型造成怎样的影响，以及企业在经济转型条件下为什么要面临这样的选择和如何进行选择等问题，得出若干理性认识，从而为加强日本经济长期低迷的微观研究，进而为当前中国深化经济改革在微观层面提供有益的启示与借鉴。 一 经济转型与索尼案例研究的意义及视角 问题的提出，源自对日本经济长期低迷的深入求解，亦源于当下中国面临的课题。面对全球复杂的经济复苏局面，作为重要的新兴经济体，中国能否实现经济的可持续发展，世人关注。为了解决发展上面临的一系列突出的矛盾和问题，中国提出了使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的改革任务。因而，市场经济的主体——企业的成长问题，理应重新回到人们的视线中。①事实上，以往在经济领域中存在的各种问题，例如经济发展上的诸多失衡、转变发展方式的进程缓慢，尤其在结构调整上每每遭遇困境，也都迫使人们不能不关注经济发展的微观方面，也就是从企业成长的结构变动视角上探寻解决问题的办法和克服发展瓶颈的突破口。因为“经济发展中很多令人痛苦和失望的问题都与这些结构性变迁密切相关”，“只有更深入地考察微观层次的细节，你才有可能找到经济体系中演化现象的更好的证据”。②尤其在经济转型这样的经济演进关键时期，认清一国的经济发展目标及其发展方式转变的实施主体，乃是实现这种转变并使结构性问题得以根本解决的历史前提。显然，对工业化国家和正行进在工业化道路上的国家而言，市场经济的主体——企业即是实现这个转变的主角(有时却往往是最容易被忽略的)。从这一意义上说，企业在经济转型中的成长路径选择恰当与否，对经济体能否实现成功的转型，应当产生重要的乃至决定性的影响。③ 经济转型是一项复杂的系统工程，企业是这项工程得以实施的重要基础。因此，企业在转型中的成长路径选择就不仅仅是个体行为，而是关乎一国经济转型的质量及其历史进程。相应地，经济转型带给企业这个微观主体的则是选择、是变化。那么，这种理论假说，在后起国家日本的经济发展与演进过程中，是如何体现的呢？我们已经看到，在实行市场经济制度的日本，是它的企业主导了这个后起国家追赶欧美的跨越式发展。也就是说，当它的企业在世界强势发展、经营独树一帜之时，也正是其创造经济奇迹之日。④同样道理，当日本在20世纪90年代之后遭遇泡沫破灭、经济发展长期低迷之时，它的企业运营状况及其对经济整体的影响，也是我们要着重加以关注和探讨的内容。因为关于它的企业在这一时期特定的成长路径上的运行轨迹与日本经济转型之间的关系，留给了我们太多需要研究和思考的问题。 研究的过程正是对理论假说的检验过程，同时也是深入探讨日本经济长期低迷原因的过程。因此，作为比较研究的对象，对日本的企业尤其是日本那些代表性的企业在经济转型前后的发展轨迹进行深入研究，具有重要的理论与实践意义。我们期望通过对经济转型与企业成长的路径选择这一问题的案例研究，能够得出有助于包括日本和中国在内的后起国家解决结构性问题、实现可持续发展的有益认识与启示。 由于研究细分的需要，人们往往习惯于将宏观问题与微观问题分离开来，分别独立地进行研究。但在许多时候，“我们也许应该在宏观层次上进行测量，但是变迁动态学必须在微观现象层次上进行解释”。或者说，“尽管我们总是在宏观层次上衡量经济变迁，但我们却只能将经济变迁理解为微观驱动的现象”。⑤因为，事实上，对微观事物的研究与对宏观经济现象的观察，彼此之间是存在着密切联系的，这是我们的一个基本认识及问题研究的出发点，同时也是我们选择日本电子企业索尼进行案例研究的重要原因。 在日本，索尼并非一家普通的跨国型企业。这家被称之为“日本一代人的神话”的公司，在战后长达半个世纪的时间里，作为日本制造业实力的象征，曾被视为日本经济成长的一个缩影，即它的成长与战后日本经济的成长轨迹高度重合。享誉世界的日本企业索尼，恰是在二战后的废墟上建立，伴随战后的日本经济恢复开始创业，在20世纪60年代的经济高速增长中增强了自己的竞争实力，并在70年代的石油危机冲击与结构调整之后成长为具有独特风格的世界电子企业，在80年代后期和90年代初经济泡沫破灭前更成为日本品牌和强大经济实力的代名词。随后，同是这家企业，自泡沫经济崩溃后的90年代中后期开始，随同进入下行通道的日本经济，也步入了发展的下坡道，其间虽然几经努力，但至今也未能实现下行的刹车。⑥ 尽管每个企业都有自己的成长周期，不可能永远处于巅峰状态，但由于索尼所处的独特位置和所具有的象征意义，日本社会对它在后泡沫时代的表现有大量评论⑦，包括来自学界、企业家同行的评析⑧，出自企业内部的批评声音⑨也不少。显然，这不仅仅是人们对索尼一家企业的表现所给予的关心，恰恰反映了大众对日本产业乃至其经济前途的关注。⑩昔日索尼强，它为什么强？今日索尼落伍了，而它为什么会落伍？如果不仅仅局限于发生在眼前或近期的某些事件，而把观察的视野放得更宽广一些，即就索尼成长轨迹的变化与日本经济发展转型的联系来观察与思考问题，也许会使企业案例的研究更具价值。由于索尼曾是一个世人公认的创新型的国际企业，以下将从索尼具有的这两个最突出特点即创新和国际化入手(11)，展开我们的观察与对比分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