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比较艺术研究 一、对本世纪我国比较艺术研究的回顾 回顾本世纪的比较艺术研究,可以看到学术上最活跃的有两个时期:20至40年代,80、90年代。 20至40年代,艺术的比较研究是为中华艺术的生存而进行。通过透析西方艺术的精神与形式,找出中国艺术的生命力之所在。80、90年代,艺术的比较研究是为求发展而进行。艺术的一体性和相互不可分割性,在艺术分门别类精深研究的基础上如何得以体现出来,是这个时期比较艺术研究的主要课题和目的。 以美术为例。上世纪末至本世纪初,国力衰微,民生艰危,外患频频;伴随外国列强武力入侵,西方文化艺术也如潮如涌地进入中国。中国传统美术在这种时代背景下,总的发展趋向是一种颓势和守势。而这种趋势又最集中地反映在对文人画、士人画的非写实性的认识和取舍上。康有为在游历了欧洲后,面对西方蓬勃发展的美术,在深感唐宋的写实辉煌成就不再之余,对19、20世纪之交非写实性的、以追求笔墨气韵和抒发性情的文人画、士人画为主流的中国美术,采取完全否定的态度:“中国近世之画衰败极矣”。“中国画学至国朝而衰弊极矣”。“如仍守旧不变,则中国画学应遂灭绝。国人岂无英绝之士应运而兴,合中西而为画学新纪元者,其在今乎?吾斯望之。”(《万木草堂藏画目序》,1918年)与康有为持同样观点的,即在肯定中国古代(宋元和宋元以前)美术辉煌成就的同时,又认为须引入西洋或东洋(日本)绘画来改造中国绘画中的非写实性,还有中国近代美术史上闻名海内外的徐悲鸿、刘海粟、林风眠、高剑父等人。由此可看出在对待中国传统美术的几方对垒中,改革派代表人物人数虽然不多,但有涌入中国的西洋教学体系和西方文化为依托,则始终处于攻势。而固守传统一派力量虽然雄厚但却因中国国力弱和人心思变,又因没有很得力的理论来反击对中国绘画非写实性的批评,只能步步为营,处于守势。就在这种特殊的历史中和特殊的需要中,一批学贯中西的学者如宗白华、丰子恺、郑昶等,很好地应用了比较艺术的方法,通过对中西方艺术的分析,尤其在一些具有本质性或规律性的问题上的分析,清晰而具有说服力地阐明中国绘画艺术的最绝妙处正是非写实性。这批学者中,最有代表性的当是宗白华。在30、40年代,宗白华发表的一批文章如《徐悲鸿与中国绘画》、《中西画法所表现的空间意识》、《论中西画法的渊源与基础》、《介绍两本关于中国画学的书》、《中国艺术意境之诞生》、《中国诗画中所表现的空间意识》等,在探究西方艺术(绘画、雕塑、建筑)的本质后,集中探讨了中国艺术的本质。在这些探讨中,他以优美、流畅的文风,或层层展开,或条分缕析,将中国艺术那具有东方悠久而优秀的文化传统充分展示出来。即使今天读这些文章,不仅为文章的文采所感染,更为文章中对中国艺术的精彩分析所折服。宗白华之外,丰子恺的几篇文章如《中国绘画的精神》、《中国美术在现代艺术上的胜利》等也是当时非同凡响之作。在中国艺术处于腹背受敌的时刻,这批以艺术的比较方法写出的优秀论文,以其开阔的学术视野和较为客观的态度,更易被人接受和认可,的确起到了挽狂澜于即倒的作用。 80、90年代的艺术研究,充分吸取西方分科分类的方法,对艺术学科的一些问题的专项研究细致而深入。在艺术创作和艺术研究越来越向精深方向即纵向方向发展,艺术间的横向研究又提到日程上。80年代以来的美术研究,在中国美术的断代史、门类史以及画派、流派、画家、某一技法、某一题材、某一风格等方面,都取得了前所未有的成绩。尤其是对世纪初以来对中国美术传统的不实之词和许多从西方体系的角度给予颠倒的部分,不仅从观念上拨乱反正,而且从内容上重新进行深入的研究和得出清晰而确切的结论。例如“四王”、“文人画”、“南北宗”等问题,就其讨论的广度和深度而言,的确是空前的。但在另一方面,美术研究中的隐患也逐步显露出来,这就是研究队伍中的成员的知识结构的不合理性——传统文化和外来文化的掌握均属一般,有稍精通者也往往侧重一方;越来越精细的专业知识与非专业知识的修养甚至姊妹学科的修养严重失调。这种知识结构用于某一问题的研究还可对付,若涉及中国的大文化甚至世界的大文化,应用起来就捉襟见肘。然而当今时代最主要的进步,就是越来越认识到各种文化、各种现象交互影响的重要性。缺乏开阔的学术视野的那种封闭式研究方法,不仅滞后,其研究的结果也往往片面或偏颇。这些研究成果,不利于国际交流仅仅只是问题的一个方面,最主要的还是我们自己对我们的文化和艺术会形成以点代面,以偏概全的认识。在色彩教学中有一个最基本的原则:某一块色彩的准确,不是靠对孤立的一块色彩的观察而是靠与这块色彩周围的各种色彩的比较后得出。这个原则正好可以用于我们今天的艺术研究。在今天这个艺术研究大发展时期重提比较艺术研究,可谓恰逢其时。 二、今天如何在我国开展比较艺术研究 21世纪即将来到。面向新世纪中国的比较艺术研究如何开展?比较艺术研究作为一门艺术学科,从定义到研究,西方早有体系且承传有序。相对而言,这门学科在我国仍处于新兴状态,但不等于说中国没有比较艺术研究。事实上,作为对艺术诸多门类的综合研究,中国是由来已久的,也是有相当成就的。要使中国的比较艺术研究作为一门学科在较快的时间里成型,前提首先是应该放弃亦步亦趋追西方的办法,而应学习我国科技界的一些经验,建立超前意识,从一个合理的位置切入。 由于文化背景的不同和观察问题视点的不同,对艺术的功能、艺术的作用、艺术的文化价值、艺术在社会中的地位等,中国从一开始就出现了与西方在认识上的差别,由此也就带来了研究方法和文化价值取向上的差别。因此,在我们今天借用西方的方法的同时,整理和发扬中国自己的方法是相当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