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摘要〕阿基米德点即力学支点。文艺理论在对文学现象加以思考、解释时,也有必要建立一个处在文艺范畴之外的思维支点。本文认为,由于文艺和文艺理论随时间推移,各自受系统内部因素制约而发生了变化,使得过去已有的思维支点或者失效,或者原先并未感到必需的思维支点现在体现出有待建构的迫切性;并对过去思维支点失效的原因和新支点的性质作了理论上的辨析,具有一定的理论创见,为当前文艺理论的基础建设提供了一条思路。 〔关键词〕文艺理论 文艺作品 阿基米德 思维支点 同一化 阿基米德几千年前说出了一句令当时人们咋舌的话:“给我一个支点,我将托起地球!”两千年过去了,在星际航行成为现实的今天,还是没有谁托起了地球。但近现代力学早已证实了它无可辩驳的真理性;问题只是在于人们都没能找到一个可托起地球的现实的支点。 力学需要支点,思维也同样需要支点。思维一个问题,要深入到它内部的各种关系中,然后还要走出问题之外,才能清醒地认识它。王国维论述文艺创作说:“诗人对宇宙人生,须入乎其内,又须出乎其外。入乎其内,故能写之;出乎其外,故能观之。”[1]这个出乎其外就有寻求支点的性质。人们对现实的具体问题,要求上升到理论的抽象高度来把握,而各种理论问题,最终又要求上升到哲学上来认识;经过哲学概括,又要求回到现实中来印证。思维这种在另一角度进行活动的现象,就是在于人们认识某一问题需要在它之外寻求一个支点。 文艺理论和文艺,两者都是人的精神活动及其产物,人们之所以要在文艺这一精神活动之外再建立文艺理论,是由于人们要认识文艺活动,而在文艺活动本身是难以完成这一任务的。于是,文艺理论就是提供一个支点:在文艺之外对文艺进行反思。但是,现实、文艺以及文艺理论都在发展,文艺理论反思文艺的思维“支点”,其性质也在变化。本文目的就是要对此展开论述。 一 文艺理论作为反思文艺的学问,是建立在它洞悉文艺特性的假定性上的。当两者间距离较大,性质有显著不同时,文艺理论对文艺的认识就较为深刻,反过来,两者很大程度上趋于一致,性质上没有显著的不同时,文艺理论的反思就缺乏深刻性。这好比人们难以看到自己的容貌,只能借助于镜子的反射来观察自己一样。 在文艺批评史上,古希腊时期和一百多年前黑格尔所处的时代都是属于文艺理论同文艺间距较大,而文艺理论又作出了重大贡献的时期。这两个时期的文艺都是一方面有着感情浓郁的浪漫主义,一方面着感情与理智结合得相当和谐的现实主义,(古希腊时期常把两者统一在同一作品里,不过现实主义和浪漫主义都只有雏形),文艺总的特征是形象性强。反之,当时的文艺理论则有强烈的理性、思辩性,与文艺作品形象性相对应的是理论的抽象性。这种反差使得文艺理论能够清晰地认识文艺。在文艺理论发展史上,这两个时期都有里程碑意义。 而在文艺理论与文艺两者差距较小的情况下,文艺理论就难有建树。欧洲在古罗马遭到北方蛮族的入侵后,古文化衰微,逐渐过渡到中世纪神学统治一切的时期。文艺只能充当为宗教歌功颂德的角色,文艺理论则充当宗教的布道者,两者在维护宗教的唯一宗旨下统一起来,文艺理论丧失了客观洞察文艺活动、文艺现象的功能,因此它只能作为僵死的教条体系来规范文艺,也很难说它对文艺还有什么作用。如果这只是说明了基督教对文化的禁锢的话,那么,文艺复兴时期和启蒙时期,文艺与文艺理论的关系就可充分说明问题了。文艺复兴运动的文艺,力图从神学的枷锁中解放出来,大胆地歌颂人、歌颂人性,人取代了神的位置,作品充满了中世纪文学所缺乏的个人感情,而这一时期的文艺理论也不屑于传统的教条,力图提出一的些新的思想和见解,呈现出一派新的景象。但是文艺理论的表面繁荣并没使它带来里程碑式的重大影响。当时,“在精神文化方面,自然科学的发展,唯物主义哲学日渐抬头,文艺的世俗化与对古典的继承都标志着这时代的欧洲文化达到了希腊以后的第二个高峰。”[2]“但在美学和文艺理论方面,‘巨人’却不很多,不象从希腊到中世纪那样可以选出少数突出的人物就可以代表一个时代。”[3]这一矛盾可能没有引起人们充分注意。推究起来,文艺理论与文艺在目标、宗旨和思想上的高度一致是文艺理论缺乏重大建树的重要原因。 历史发展到了今天,文艺理论与文艺创作之间缺乏必要的间距,从而难以找到一个支点来使文艺理论破译、阐释,并且有时去规范文艺创作的现象并未消除。从黑格尔时代以来,文艺理论象黑格尔本人那样追求一个庞大的完整体系的做法已鲜见,即或有人尝试,也会遇上难以预想的挫折。也许黑格尔的认识是有道理的,他认为艺术发展到他那个时代已达顶峰,再往后艺术观念将会压倒艺术形式,这样严重的不和谐将会导致艺术的死亡,从而由哲学来取代艺术。我们今天还能看到各种各样的艺术,但它们或是缺乏创新精神,成为沿袭旧创作老路的艺术复制品,或是一种全新的创作,已在根本观念上不同于黑格尔时代的艺术。而这两种情况,前者作为复制品,不是黑格尔所理解的那种艺术,后者则完全脱离了黑格尔时代人们的艺术理想,也不是黑格尔所期待的艺术。用黑格尔的眼光看,艺术确乎是死亡了。那么,在艺术经由死亡而又再生的涅槃中,我们对全新的艺术又能说些什么呢? 整体地看,现代艺术与传统艺术的一个根本区别在于,现代艺术是一种抽象的艺术,它不再满足于把生动具体的形象献给大众,让大众在形象的世界中摸索出作者事先期待读者感受的主题。现代艺术家们直接把他们的思想,他们的感情表露出来,主题大多是直露的。这种状况使得现代艺术作品没有传统艺术的超越作品自身的力量,即形象大于思想的力量,而是思想、观念压倒了形象。艺术家要想作品获得创作过程之外的成功,只好期待于同时代人,与同时代人隔着一件作品展开精神上的对话,而不是象早先艺术家们经历的那样,可以让百年、千年后的读者来发掘它的价值。本来,只有文艺理论家和批评家才用抽象思辩来说服读者,而现在的作家们已僭越了他们的权限,在作品中充任了这一角色。杜夫海纳论述的这一段话颇值得我们玩味,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