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G43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7-2179(2018)02-0051-08 据说乔布斯去世前曾提出一个疑问:“为什么IT改变了几乎所有的领域,却唯独对教育的影响小得令人吃惊?”对这个不明出处的所谓“乔布斯之问”我并不惊奇,如果IT真能给教育带来根本性变革,那倒是令人惊奇的。信息技术自诞生之日起就被戴上美丽的花环,人们希望它能改变现状,期待它为教育带来期待的变革。 十多年来,信息技术在学校教育中的推广应用获得了前所未有的迅猛发展,教育技术学刊物不断推出运用教育技术促进教育发展和学生学业进步的成功案例——且不管那些小范围的实验本身是否可靠。人们相信,互联网正在让世界变平,让更多的人可以分享文明进步的结果,所以巨额技术经费的投入和每一种信息技术的教育应用都被看作是努力消除“数字鸿沟”的举措。但是,返回学校教育现实,课堂教学及学生学习真的因技术的使用而发生根本性改善了吗? 一、教育技术应用的效度 科技已经以过去不可想象的方式改变了社会的许多领域,信息技术应用所带来的社会变化及教育技术投资的持续增长,使人们普遍对技术改变学习的潜力充满期待。学生、教师和家长看到一系列的教育技术——从数字化个性学习平台到教育游戏,再到大规模开放在线课程,正以激动人心的方式,对以往教育形态进行全面征服。 新技术在教育中的迅速普及已被证明是一把双刃剑,有正面和负面的双重影响,而新技术及其教育应用的速度远远超过了研究人员对技术评估的速度。鉴于教育活动特有的复杂性,我们无法通过严格的可控实验评估教育技术的效用,但国际上已有的大量准实验研究结果揭示,教育技术总体上并没有给我们带来令人激动的应用效果,更没有从根本上改善教育形态。 其实,富山太郎(Toyama,2011)曾提出“良好的教育没有技术捷径”,并逐一反驳了教育技术的九个神话,提出:(1)学校中的电化技术史充满了失败;(2)计算机也不例外,严谨的研究显示,计算机对教育很难产生正面影响,技术充其量只能扩大教育系统的教学能力,它可以使好学校变得更好,但也能使坏学校变得更糟;(3)技术以其更有效的非技术干预形式而有巨大的机会成本;(4)许多优秀学校系统不靠太多的技术。他建议表现欠佳的学校系统应把重点放在改进教学和管理上,优秀的学校应该在进行教育的补充性投资时,考虑更具低成本高效益的替代技术。富山太郎这些观点也许是偏激的,但提醒我们需要审视教育技术的价值基础,以助于我们重新思考教育改进的技术动力。 二、技术驱动的教育技术 我们需要思考两个问题:(1)为何我们所见的教育技术,很少是为教育过程或学习过程而开发的,最多只是信息技术在教育中的应用?(2)为何这些信息技术的教育应用,总是习惯性地采用传播学模式,并将教育过程理解为传播过程? 教育技术的进程与学校教育的历史相比,尽管短暂,却始终以其技术优势而将教育作为征服对象。一直到今天,包括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在内的很多研究报告都认为,诞生于工业化时代的学校教育形态,已经完全不适应信息技术时代的发展,突破传统教育形态的路径,就得依靠信息技术(Singh & Hassan,2017)。他们认为,教育需要经历一个构型转变,传统的“一刀切”教学范式正转向以学生为中心的学习范式,这种学习范式强调个性化教育和个性化学习(TEAL,2012),相应地,技术已经具有支持新学习概念的属性,例如社交互动性、情境敏感性、连通性或个性化的移动设备,这些属性产生了教育可供性(Affordance)。 因此,新的学习概念(个性化、以学习者为中心、协作的等)与新的移动技术(个人、以用户为中心、网络化、移动的等)的结合非常适宜。数百年前,人们在物理教室、图书馆和学校学习;十多年前,利用信息通信技术、移动设备和丰富的媒体,教育借助技术的能力和优势,可以在任何地方、任何时间、任何地点提供学习机会。从那时起,ICT一直在加强其作为学习的重要组成部分的地位,有效地引导了新的和增强的学习模式(数字学习、慕课、泛在学习和移动学习)。在教育发展过程中,学习机构正处在一个令人兴奋并具有挑战性的阶段,因为学习的下一个重大转变将在这一代人中发生——这是面向今天学习者所提出的转变。通过一种新的方言——数字语言——21世纪的学习者越来越多地显示出数字学习的特点、技能和期望,而这些特点与为他们设计的学习环境形成鲜明的对照。讲台上的传统圣贤,课堂身着制服的要求,非真实的评估、分等的方法,以及班级里的学习经验,不再吸引学生的思考、参与和他们对环境的反应,在未来,有效的学习环境需要根据学习者的不断进步和多样化的学习方式来设计,需要更个性化、更社会化、更开放、更动态、更有活力、更有知识的学习模式,而不是传统学习解决方案那种千篇一律的、集中的、静态的、自上而下的、知识推动的模式(Chatti,et al.,2010)。 这样的前景是令人鼓舞而富有感染力的,它基于两个前提:(1)信息技术是一种通用技术,适用于所有的场景和实践;(2)现时代的学生(出生于1984年后)是“数字原住民(Digital Native)”,数字技术是他们天然的环境要求。数字原住民拥有先进的数字技术技能和学习偏好,传统教育对其毫无准备和不适合。依据普伦斯基(Prensky,2001)的说法,他们一生都沉浸在数字技术中,具有独特性,与前几代人的成长完全不同。可是,这两个前提都是可以存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