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与教学的深度融合问题是教学发展的时代命题。在历史的回眸中,检视技术与教学的融合之路,发现教学场域中的技术践履着一条不断上位的“征程”,而技术视阈中的教学行走着一条不断式微的“旅程”。教学场域中技术的脱轨失序与技术视阈中教学的盲从迷失成为技术与教学深度融合的双重掣肘。基于此,在技术迅猛发展且以强劲势力渗入教学的当前,反思教学与技术的本然角色,使此二者在各安其位与各展其长的角色矫正中走向理性回归之路,这是推进技术与教学深度融合“再出发”的必然之思。 一、“默默无闻”到“狂飙突进”:教学场域中的技术如何“上位” 自有教学以来,人们对于教学这一论题的探讨始终围绕两大基本问题,即“教学是什么”和“有效的教学何以可能”。在这之中,前者大体属于本体论问题,所要回答的是教学的理念、价值、目的、属性、特征等;后者基本上是方法论问题,旨在寻求教学的工具、手段、方法、策略等。然而,深究这两大基本问题,其都无法回避的一个前提便是教学是何以发生的,换言之,教学发生的条件、支点、动力是什么?无疑,在这个论域中技术对教学的影响是难以遮蔽的。在技术迅猛发展的当前阶段,检视技术在教学场域中的“上位”过程,实质上就是澄明并揭示教学场域中的技术如何实现从沉睡到苏醒直至膨胀的角色显化。 1.沉睡中的技术之“器” 古代教育的典型特征是口耳相传、手抄誊写,教学只能局限于小规模、面对面的方式。这一时期,人们的教学追求主要体现为对人伦、道德、生存的价值寻辩。教学与教育并没有明确的区分,教学目的与教育目的具有重合性和根本的一致性。[1]教学所赖以传播和发展的介质是人本身,是人的相互接触、交流等现实需要促进了教学的发展。作为师者的教师,以其身体力行和言传身教耳濡目染着学生,教学所能借助的是师者本身的身体及其简陋的教具。与此相符,教学的外在意义在于培养下一代如何更好地适应自然环境的生存本领,教学的内在追求是如何向下一代传递宗族先贤的人生价值和社会理想。人们更多关注的是教学的内在品质,即如何涵养人的内心、提升人的境界。因此,在教学的价值选择上,教学什么往往比怎样教学更被重视,经典良知获得了恒久的价值,而如何授受知识成为被遮蔽的盲区。可以说,正是因为对人伦道德的高扬使得技术被轻视甚至无视。在尊德性、道问学与求诸器的过程中,尊德性与道问学以压倒性势力实现了对求诸器的“统领”,技术之“器”不仅未能获得合理的地位与“身份”,反而被囚于牢笼中长久“沉睡”。 2.苏醒后的技术之“气” 近现代教育伴随印刷术特别是电子技术的发展,追求教学的技术支持成为一种新的潮流。规模教育发展的需要与教学的效率旨趣不谋而合,这为技术的登台创造了良好的条件。与此同时,口耳相传的亲授方式已经难以迎合效率化教学的节奏,手抄誊写的低效已经被印刷等技术的出现超越。人们对教学的追求不仅仅停留在学以为生的基本需求满足阶段,而是向着学而经济的更高远目标迈进。这一时期,在教学的价值选择上,对如何教学的求索已经渐趋消解了对教学什么的本体质问。一方面,技术的发展使得人们对于教育规模发展的愿望成为现实,技术拥有了进入教学场域的“通行证”;另一方面,技术与教学的相遇为教学效率的提升觅得了一条新路,技术获得了驰骋教学场域的“资质”。于教学而言,技术再也不是那个可有可无的、被遗落在边角的沉睡者,而成为被关注甚至被宠幸的焦点。如此,技术一步步实现了从工具之“器”向内涵之“气”的华丽转身。 3.躁动着的技术之“歧” 当前的数字化特征正成为技术新的表征,以数字、数据等为载体的教学呈现出全新的面貌。尽管人们对基于数字化的教学发展还各执一词,但一个毫无疑问的现实是,数字技术已经到来,数字化的教学变革契合了时代脉搏。云计算、微课程、慕课、翻转课堂、数字教材、电子书包等等,已经深度介入到教学场域,并深刻解构进而建构着新的教学图景。人们对于技术的推崇甚至迷恋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技术发展的突飞猛进和人们对于技术的狂热追捧使得技术获得了空前的高大形象。在教学场域中,人与人的交往一改过去以技术作为中介的方式,而反转成人作为技术的中介连接技术的终端,这一转向对于教学内涵、教学模式、教学关系、教学方法等教学的方方面面都产生了深刻的影响。技术对教学势如破竹的解构和近乎恣意妄为的重构掀起了技术的狂潮,技术辅助的教学大有成为技术教学的危机。人们的担忧在于,数字化迷潮下的教学何去何从?技术对于教学到底意味着什么?技术真的能颠覆教学的基本范式吗?理性告诉人们,技术也许到了需要自身检讨的时候。“制造数据的人成为数据的奴隶”,[2]这是可悲的,同样,如若使用技术的教学成为技术的奴隶,也是可悲的。即便如此,技术还是沉醉在自身的强大力量中,以不可一世的姿态如此恣肆于教学的场域之中。物极必反,技术如此虚妄、激进、傲慢,或许正是我们当前反思技术如何与教学融合的逻辑起点。 二、“莫衷一是”到“自我迷失”:技术视阈中的教学何以“式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