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A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3492(2012)06-0076-06 对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中国化的研究,要正确认识和梳理已有的中国化成果,在继承的基础上进行理论创新,形成具有更具理论穿透力和人文关怀的自我话语。这种理论创新,其实质是要“不断赋予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鲜明的实践特色、民族特色、时代特色。”[1]毛泽东文艺思想作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核心成果,自然应该成为理论创新过程中至为重要的理论资源。 毛泽东文艺思想虽然是在一定历史条件下的产物,有它的历史语境和针对性;但是,站在新世纪社会文化建设新的历史起点上,回望毛泽东文艺思想中的重大理论命题和文化策略,我们仍会发现其强烈的现实感。在解放和发展文化生产力的过程中,难免会遭遇社会效益与经济效益的冲突,要始终坚持把社会效益放在首位。毛泽东的文艺思想坚持以人民为主体的价值取向,是我们今天制定文艺政策的理论基础。其思想中对文艺规律的尊重,彰显出超越自律/他律二元对立模式的理论潜质。此外,毛泽东对民族形式的高扬,对我们今天发展文化产业具有借鉴意义。而这些,业已成为当下文艺理论形态建构的主要课题。从这一意义上来说,对毛泽东文艺思想基本命题的时代性探索,不仅仅是对其思想研究本身的丰富,更重要的,是建构更富时代精神和现实指向的文艺理论话语和推进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重要步骤。 如果说落后的社会生产和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生产需要的矛盾是社会主义的基本矛盾,那么在人民生活已基本实现小康水平,正向富裕生活大踏步迈进的今天,我们是否还是要基于这一基本矛盾来研究问题呢?即是说,单就文化层面,这一矛盾还能否成为我们繁荣社会主义文化的出发点?答案是肯定的。当然,我们的文化生产力已经不再是落后的了,可是人民的文化需要却迟迟得不到充分满足。这就使得我们在文化方面的基本矛盾需要转换一下表述方式,即物质发展所带来的文化生产力的提高与人民文化需求之间的错位。究其原因,很大程度上在于把人民作为文化的主体地位忽视了,在于没有实现真正意义上的文艺大众化。从这一点出发,充分考察毛泽东文艺思想中所饱含的人民性和大众化倾向,对于研究和解决社会文化矛盾是有警示作用的。 毛泽东文艺思想的核心就在于人民本位和文艺的大众化。他提出为群众和如何为群众的问题是我们文艺工作的中心,这一思想的出发点是历史唯物主义的核心内容即人民群众是历史的创造者。文艺为人民大众服务,首先为工农兵服务,就是因为当时革命的主要力量是工农兵。毛泽东从马克思主义基本观点出发,坚持“物质决定意识,意识是物质的反映”。他认为,“作为观念形态的文艺作品,都是一定的社会生活在人类头脑中的反映的产物。革命的文艺,则是人民生活在人类头脑中的反映的产物。”[2]在他看来,文学艺术原料存在于人民生活中,这种粗糙的、自然形态的东西,往往是最生动、最丰富的。正是从这点上说,人民生活是一切文学艺术的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源泉。 正是基于文艺的人民本位,毛泽东主张文艺的大众化。他把新民主主义文化的大众化看作民主进程在文化领域的体现。毛泽东认为文艺的大众化“就是我们的文艺工作者的思想感情和工农兵大众的思想感情打成一片,就应当认真学习群众的语言。”[3]从这里我们就可以看出,文艺大众化的前提就在于文艺创作者与大众的感情相连。只有思想感情打成一片,才能真正想人民群众之所想,才能创作出在感情上被大众所接受和欢迎的优秀作品。“如何实现文艺的大众化”也是毛泽东所着力要解决的问题,他提出要认真学习群众的语言,运用群众的语言,通过喜闻乐见的形式来实现文艺的大众化。在他看来,“为大众的动机和被大众欢迎的效果,是分不开的,必须使二者统一起来。”[4]而关于这一点,胡风在讨论“大众化”运动时也持有大致相同的观点。他认为所谓“大众化”内容在于两点:一是为劳动人民的,二是能被劳动人民享有的。他进一步认为二者“在现实情形下很难统一、然而并非在某一方式上某一程度上开始争取统一不可的东西。”[5]其实胡风所谓的“很难统一”的忧虑却已经在毛泽东的文艺思想中得到较为完满的解决了。这一点可以与向林冰的观点结合在一起加以讨论:“由于‘存在决定意识’,所以‘喜闻乐见’应以‘习见常闻’为基础。这是争取文艺大众化——通俗化的根本前提。”[6]其实这里的“习见常闻”也就是毛泽东所谓的学习群众的语言,熟悉和学会老百姓的文化接受方式。毛泽东曾在《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中描述了这样一种深刻辩证的过程:来源于人民生活的艺术原料,经过作家艺术家的创造性劳动而形成的人民大众的艺术。在这个过程中产生出两种文艺形式:高级的文艺和初级的文艺,其中高级的文艺是由初级文艺发展而来的,初级文艺则是在高级文艺的指导下创造出来的。虽然二者都是为人民大众的,但是初级的文艺显然是当时最为需要的文艺形式。这就因为初级的文艺是用老百姓惯常的语言写就的,是大众“习见常闻”的表达方式,因而也是他们所喜闻乐见的艺术形式。 必须指出的是,毛泽东所主张的文艺大众化的对象是具体的而非抽象的,其人民群众的概念所指也是十分明确的。在《新民主主义论》中,他指出新文化运动“还没有可能普及到工农群众中去。它提出了‘平民文学’口号,但是当时的所谓‘平民’,实际上还只能限于城市小资产阶级和资产阶级的知识分子,即所谓市民阶级的知识分子。”[7]毛泽东认为,中国的革命实质上是农民革命,新民主主义的政治,实质上就是授权给农民。新三民主义,实质上就是农民革命主义。大众文化,实质上就是提高农民文化。《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中,毛泽东把文艺的服务对象界定为以工农兵为主体的人民大众,这是与毛泽东的革命立场有密切关系的。承前所述,新民主主义革命的主体是农民,自然要把文化的重心放在农民身上;另一方面,毛泽东深刻认识到我们的革命是为人民的,这一情愫在其早年的阅读经历中即已触发。1936年他在与斯诺的谈话中回忆起自己读中国旧小说时感到农民作为主人公身份的缺席,并认为这是由农民被压迫和受剥削的社会经济地位所决定的。换句话说,毛泽东所主张的文艺为人民群众服务和文艺的大众化,是旨在使劳苦大众翻身做主人的人民革命在其文化战线上的核心表现。因此,“赋予农民文化权利因此成为毛泽东文艺思想的逻辑基点和基本诉求。”[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