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摘要 本文通过对中国文化史上的三次文化转型期:汉唐时期、近代鸦片战争时期及“五四”新文化运动时期、二十世纪末期的文化形态的考察,剖析了文化发展过程中由单一文化系统造成的自我设限——封闭模式到吸收他种系统之后文化走向解构——沟通——重构的规律,指出文化转型的积极意义与比较文学注重沟通、对话、交流的本质精神是契合的,实质上二者之间是互为前提、互为因果的互动关系。 关键词 文化转型 比较文学 源流 1.三次文化转型与比较文学源流的关系 一部中国比较文学史,以汉魏至清末为史前史——渊源期,以19世纪末至20世纪初为孕育期——萌发期,以“五四”新文化运动到30年代为产生——形成期,以20世纪30、40年代为发展期,以1949—1978年为停滞期,以1978—1985年为复兴期,以1985—1995年为繁荣期,大概不会遭到太多学者的反对;一部中国文化史,以汉唐时期、鸦片战争到“五四”新文化运动时期、20世纪末期为三次中外文化交流的高潮——文化转型期,大概也会为大多数学者所接受。将二者作一对应研究,便不难看出: 三次文化转型比较文学源流 一方面是说,中国比较文学的渊源流变取决于中国文化的三次转型;另一方面是说,中国比较文学源流的全部内容,正是中国文化三次转型这一现象及其理论话语。第一次文化转型,造就了中国比较文学渊源——史前史的滥觞(汉魏六朝)与高潮(隋唐);第二次文化转型,促成了中国比较文学的萌发与形成;第三次文化转型带来了中国比较文学的复兴与繁荣。 何谓文化转型?顾名思义,就是指一定的文化型态的裂变与重构。这是事物发展的新陈代谢规律。任何一种思想、一种知识、一种文化,一经形成体系——系统,即西方马克思主义者哈伯马斯(Jürgen Hab-ermas)所说的“定位”——“自我设限”, 便意味着同时走向封闭——老化。新生的出路在于与他系统的沟通、对话、交流,通过与他系统的比较,以非我的眼光进行自我批判、解构,再通过吸收他系统的有利因素,走向重构。即解构——沟通——重构。根据贝塔朗菲(Ludwig von Bertalanffy) 的系统理论,任何一种思想、一种知识、一种文化,作为一个系统,又都是其母系统的一个子系统,经受另一(或多)种思想、知识、文化系统的撞击与影响,发生裂变与重构,形成一种新的思想、知识、文化,是事物发展的必然。文化形态的裂变,通常来自子文化传统的断裂与文化主流的颠覆。重构则意味着对异质文化的外求。前者是纵向,后者是横向的。乐黛云教授认为,这种横向的文化“外求的方向大致有三:第一是外求于他种文化”;“第二是外求于同一文化地区的边缘文化(俗文化、亚文化、反文化、少数民族文化)”;“第三,外求于他种学科。”〔1 〕这正是比较文学研究的全部内容。 因此说,中国文化的三次转型与中国比较文学源流是一种互为前提,互为因果的关系。 2.第一次文化转型与比较文学的渊源 中国文化以黄河文化为源头,自三代到春秋、战国,齐鲁文化、燕赵文化、荆楚文化、巴蜀文化相互碰撞、对话、交流,融合为一体,创造了诸子百家争鸣的辉煌。再历秦至汉,“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中国文化开始形成以儒家为主体的传统,并进一步形成由孔子、孟子、荀子到董仲舒的“天人感应”思想体系:以“礼”为个人、社会的生存原则;以“君臣父子”,“三纲五常”为个人、社会的存在秩序;以“仁”为个人、社会生存的终极追求。正如李泽厚先生所言,“在这个结构中,各个部分相互联系渗透又有相生相克的反馈作用,这个结构有一套循环的模式,整个自然界,整个社会,上至皇帝,下至百姓,包括时间、空间、人体、社会制度、伦常秩序统统安置在这个模式中”,“这个系统本身大于一切,高于一切。天、地、人都在这个系统中,彼此牵制着。例如,皇帝主宰着百姓,但得听命于天,而天又得听命于老百姓的意见……这便是一个循环的模式。”〔2 〕汉代儒学的系统化是继孔、孟、荀之后的又一次辉煌,同时也意味着它的自我设限,走向封闭和老化。例如,《诗经》首篇《眹睢》本是写世俗民风中的男欢女爱,《毛诗序》却对号入座,说是歌颂后妃之德;《野有死麕》写的是一种民间定情、求婚的风俗,《毛诗序》说是“恶无礼也”。汉儒们将中国文化的主流儒学发展到繁琐的僵化的经学,使之在“天下多故,名士少有全者”的魏晋之际〔3〕,陷入空前的危机。 于是,中国文化的发展外求于印度佛教文化与西域文化,内化出代表门阀士族利益与心声的魏晋玄学,复活大众化的老庄,从而形成唐代儒、释、道三家鼎立的文化格局,进入中国文化史的第二个多元化时期,完成第一次文化转型。这样,因印度佛教文化与西域文化在中国的传播,而使中国比较文学的渊源滥觞于汉魏六朝:因佛经的翻译,首先有了译介学因子;引佛理入诗学,引儒、道入佛学,继之有了阐发研究的因子;拿中、西传说作比较,则是平行比较的因子。到了隋唐,随着佛教文化与西域文化传播的深入,佛教逐渐摆脱了对儒、道学说以及魏晋玄学的依附与凭借而走向独立,并形成自己的众多宗派。从而使当时的文籍中增添了流传学、渊源学、综合比较的因子,成为中国比较文学渊源的高潮。 中国文学发展到宋代,以巨大的消解能量,吸收、融化了外来的印度佛教文化与西域文化,变魏晋以来的多元文化为一元文化,形成一种新的儒家学说:宋明理学。朱熹是该学说的集大成者。他们以“天道”与“人性”的关系为基点,来建构“存天理,灭人欲”的理论体系,把宋前重伦理实践的孔、孟、荀、董儒家学说,推进到哲学思辩的高度。宋明理学的出现,是以儒学为主流的中国文化的又一次系统化,也是又一次走向自我设限,预示着他的生命力的又一次枯竭,从此走向末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