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基本理论研究的第三条道路

——建构中层理论

作 者:

作者简介:
柳海民,东北师范大学教育科学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王晋,南京师范大学教育科学学院博士研究生;柳海民,东北师范大学教育科学学院。(长春 130024);王晋,南京师范大学教育科学学院。(南京 210097)

原文出处:
教育理论与实践

内容提要:

传统的教育基本理论研究有两条道路:一条是从上至下看的路,另一条是从下向上看的路。第一条道路在与教育实践的相互作用中发生了合理性困境,第二条道路在与教育实践的相互作用中发生了合法性困境。合理性危机需要一种合理化策略,合法性危机需要一种合法化策略。而建构中层理论既是合理化策略的一个组成部分,也是合法化策略的一个组成部分。在合理化和合法化的过程中,建构中层理论可能会成为教育基本理论研究的第三条道路。


期刊代号:G1
分类名称:教育学
复印期号:2009 年 06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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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图分类号:G4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633X(2009)01-0003-05

      教育基本理论研究60年来,代代学人,薪火相传,走出了两条路。这两条路是按照教育基本理论建构渠道的不同来描述的。一条是从上至下看的路,另一条是从下向上看的路。践行前者的著述有扈中平教授的《教育目的论》、柳海民教授的《教育过程论》以及傅维利教授的《教育功能论》等。践行后者的著述有马云鹏教授的《小学数学课程实施的个案研究》一文和陈向明教授的《王小刚为什么不上学了——一位辍学生的个案调查》一文。时至今日,两种研究道路仍旧“各美其美”,共同丰富了教育基本理论的来源渠道。前者践行的是演绎的认识论路径,后者践行的是归纳的认识论路径。前者注重从哲学、心理学和社会学等学科汲取营养而对教育基本理论的核心范畴进行研究,后者注重从基层中获知第一手的资料来验证和完善教育基本理论的解释力度。前者关注的是教育基本理论“璀璨的星空”,后者关注的是教育基本理论“闪烁着自己光芒的星星”。两者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美人之美”、“美美与共”。

      毋庸讳言,第一条道路出现在前,第二条道路出现在后。前者对自身的方法论反思以及后者对前者的方法论批评是客观存在的。前者对自身的方法论反思的结论是要加强教育学的“自我意识”、稳固教育学的学科立场,克服对别的学科特别是对教育学三大基础学科的“路径依赖”。后者对前者的方法论批评主要集中在两点:其一,前者建构的教育基本理论不能直接解释和指导实践。其二,前者建构的教育基本理论忽视了实践工作者的生活体验。这种批评也随之成为第二条道路的立足点和着眼点。即立足于实践工作者的生活体验,着眼于建构出来的教育基本理论能够解释和指导实践。当然,这两条道路的一部分推动者并不完全同意笔者对其着眼点的归纳。具体地说,就是只同意解释实践,不同意指导实践。而不同意指导实践的理由是作为第二条道路主要研究途径之一的质的研究,其成果的推论存在一个困境,尽管不能否认有论者对上述困境做出了较有说服力的辩解。上述质疑在其语境下有其合理性。那么,有无策略兼能打通两条道路与教育实践的隔膜呢?在笔者看来,问题的解决需要一种解决问题的中介。由第一种道路建构得来的教育基本理论成果需要某种中介才能解释和指导实践,从而获取一种方法论意义上的“合理性”。第二种道路也需要某种中介才能走出困境,理清“一”和“多”的关系,真正获取一种方法论意义上的“合法性”。

      一、第一条道路的困境及其合理化策略

      从教育基本理论研究60年来的发展脉络看,“从上至下看”的道路一度成为其主要构成,从历届教育基本理论年会的主题足可管窥一斑。第一条道路建构理论的思维可以概括为黑格尔意义上的“思辨的思维”[1]。这种思维指的是“以思想的本身为内容,力求思想自觉其为思想”[1]。而这种思维成果在教育基本理论研究中起到了概念奠基的作用。倘若没有这些概念的界定与言说,今日之教育基本理论研究连个可以借代的名称都没有。学科建设离不开学科命题的判断与推论,命题又是由一组组概念结成的。“概念性的认识”是学科建设辩证法的题中之义。但这种“概念性认识”有其“超验”之特性,它不同于纯粹意义上立足经验内容的表象思维,也不同于置经验内容于不顾的形式思维。这种“超验”之特性很容易被人误读为“脱离经验”,被指涉为“书生逻辑”。上述“误读”和“指涉”使第一条道路的合理性陷入困境。

      (一)第一条道路的困境

      从表面上看,第一条道路的困境在于教育基本理论研究成果的受众——基层的中小学教师对知识的用处发生了质疑。质疑的核心是教育基本理论的相关知识不能直接提高教学效率,不能直接改善课堂秩序,不能直接提升考试成绩,如此云云。第一条道路的研究参与者的“学术自信”始终不能摆脱受众对知识合理性的质疑。从深层看来,第一条道路的困境就在于超验的思维方式不易引起实践工作者的共鸣。实践工作者对理论的功能期待无可厚非。不过这种期待确实将理论的功能狭隘化了。而这种狭隘化的客观结果之一是造成了第一条道路的困境。换言之,教育实践工作者的思维模式是“经验”的,而第一条道路的研究参与者的思维模式是“超验”的。超验与经验之间有一个“真空带”。真空带的存在使得教育理论与教育实践之间“断裂”了。上述断裂根源于教育理论工作者和教育实践工作者的生活体验的“断裂”。教育理论工作者的短期调研和教育实践工作者的科研过程也许有可能松动这种断裂,但是两者均不能打破这种断裂。

      (二)第一条道路的合理化策略

      第一条道路的合理化策略由不能割裂的两个方面构成。一方面是认识自我的合理性,另一方面是改造他者的合理性,值得指出的是,认识的对象与改造的对象两者的合理性认定是不一样的。合理化的策略就是将两种合理性的“最小公倍数”求出,获得一种“视域融合”。

      1.认识自我的合理性基础

      认识自我的合理性的主体是第一条道路的践行者。自我的合理性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即演绎思维的合理性和教育理论与教育实践之间的张力,演绎思维的合理性在于第一条道路建构得到的教育理论对教育实践是一种超越和批判,而不是延伸与变形。如若承认教育理论是教育实践的延伸与变形的话,那么两者的关系就是“实践理论化”。即用实践经验去看待理论超验,用前者来理解、解释后者,把理论变成了冠以某些理论名词的实践。理论的认识实践和改造实践的功能发挥变成了实践以仰视的姿态运用理论,把理论的结构性成果套用到实践的鲜活过程之中。而与之相对应的是“理论实践化”,它以承认理论对实践的超越这一命题为前提。“理论实践化”是指理论以超越实践的思维方式建构理论的“是什么”、“应该是什么”、“或者是什么”的知识图式去反思实践的“问题”、“原因”和“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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