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I109.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5919(2008)02-0120-08 已故俄罗斯学者巴赫金(Mikhail Mikhailovich Bakhtin,1895-1975)在上世纪60年代被西方发现后,从此被公认为哲学家、思想家、历史文化学家、符号学家、文学批评家、文艺学家、语文学家、语言学家等而闻名于当代学术界。本文想就巴赫金研究中的若干问题,如巴赫金在巴赫金小组中的作用和地位,巴赫金究竟是形式主义者还是反形式主义者,马尔主宰前苏联语言学研究和斯大林批判马尔时的巴赫金,以及巴赫金在研究中的马克思主义思想和神学思想等问题谈谈自己的看法。 需要说明的是早期文献中把一些署名为沃洛希诺夫(Valentin Nikolaevich Voloshinov)和梅德维杰夫(Pavel Nikolaevich Medvedev)的论著直接引为巴赫金的作品①,而巴赫金在世时对此既不肯定也不否定。今天更多学者主张在归属权未确定前,为慎重起见,应当尊重和保留发表时的原作者署名。本文照此处理。必要时,采用“巴赫金(小组)”的表述方法。 一、巴赫金在巴赫金小组中的作用和地位 巴赫金早期的学术活动是与一些观点相近的学者共同进行的。关系密切的除沃洛希诺夫和梅德维杰夫外,其他成员有卡岗(Matvei Isaevich Kagan),彭片斯基(Lev Vasilievich Pumpianskii)和索勒廷斯基(Ivan Ivanovich Sollertinski)等。后人把他们统称为巴赫金小组(The Bakhtin Circle),并把巴赫金称为小组的“核心人物”②。巴赫金早期参加小组的学术活动是肯定的,问题是这个小组何时被称为“巴赫金小组”?巴赫金在小组中有怎样的地位?起怎样的作用?我感到有以下疑点。 1.小组的发起者 小组成员最早于1918年在白俄罗斯的Nevel活动,1920年移至Vitebsk,1924年又移至列宁格勒。据报道,在Nevel的活动最早是由在德国学习康德哲学的卡岗回国后发起的。③在德国期间,卡岗是新康德主义者Herman Cohen的学生,曾组织“康德研讨会”④,有一定组织能力。他又是俄国共产党前身——社会民主党党员,在信仰上接近马克思主义。他对巴赫金哲学思想的形成有巨大影响。两人直到1921年卡岗去Orel一所省立大学工作后才分手。对比之下,巴赫金1918年大学刚毕业。在这个背景下,小组在Nevel时期的核心人物更应当是卡岗,不是巴赫金。 2.小组成员的科研成果 卡岗的主要著作有1922年的《历史为何成为可能?》。他在有关Cohen的悼文中强调了Cohen哲学中的历史性和社会性。沃洛希诺夫1926年后就当时有关弗洛伊德的思想写过文章、编过书,并在1929年出版了《马克思主义和语言哲学》。梅德维杰夫为印象派诗人Aleksandr Blok写过专著和文章,编过Blok的日记,并于1928年出版《文艺学中的形式主义方法》。彭片斯基在1922年发表了“陀思妥耶夫斯基和古代”,这个主题后来在巴赫金多个论著中出现。惟独巴赫金本人仅在1919年发表过两页长的短文“艺术与责任”。直到十年后的1929年出版了小册子《陀思妥耶夫斯基艺术中的问题》。他1924年写的“文学作品中的内容、材料与形式问题”和1924-1927年的“审美活动中的作者与主人公”都是上世纪60年代后重新整理后公开发表的。 3.巴赫金小组活动的终止 一些文章曾报道1929年因为小组多名成员被捕,活动终止。事实上,小组中被捕的就巴赫金一人,时间在1928年末;被捕原因是他参加了圣彼得堡宗教哲学会的地下活动。后判刑6年,流放在哈萨克斯坦。其次,对巴赫金的抓捕不是针对小组的学术活动,因为其他成员没有受到牵连。如沃洛希诺夫在列宁格勒的Herzen语文学院任教至1934年,1936年因肺病死于疗养院。卡岗多年在一家百科地图社任编辑,1937年因心绞痛去世。梅德维杰夫曾经风光一时,1934年出版了一本关于著作权理论的专著,并任列宁格勒历史语文学院的教授。巴赫金流放回来后,梅德维杰夫曾帮他安排工作。梅德维杰夫在1938年被镇压,但与巴赫金或小组活动无关。 4.巴赫金的身体和经济情况 巴赫金16岁便患骨髓炎,1921年起又患上伤寒,身体极度虚弱,一度依赖救济金维持生活。这对他的学术研究有负面影响,也必然影响到他在小组中的骨干作用。 5.巴赫金的年龄和资历 除沃洛希诺夫和巴赫金同在1895年出生外,其余学者都比他年长,如梅德维杰夫(1891)、卡岗(1889)、彭片斯基(1891)。巴赫金在学历上也不占上风,他于1914年进入圣彼得堡大学,1918年毕业。1940年初他才攻读博士学位,但他的论文直到1940年代末才被安排答辩,因答辩委员意见不一,1951年被授予副博士学位,相当于我国的硕士学位。 根据以上情况,我认为巴赫金在小组中不可能充当“缔造者”或“中心人物”。1960年巴赫金被西方发现后,他的主要同路人由于已经谢世,而他是这个小组的仅存者,便对这个小组冠之以“巴赫金小组”的称谓。因此,“巴赫金小组”应该解读为“有巴赫金参加的小组”,而不是“以巴赫金为中心的小组”。谈这些,只是想说明巴赫金受到小组的熏陶,但他在学术上的成熟应当在1934年流放回来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