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G4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633X(2006)11—0052—04 改革开放20多年来,我国的经济建设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人们逐渐摆脱了商品匮乏的年代。一个巨大买方市场的形成所提供的琳琅满目的商品极大地刺激了人们潜藏的消费欲望。特别是那些在改革开放中先富起来的一部分人,更是以空前的热情投入到对商品档次和品位的消费之中,引领着整个社会的消费潮流。加之国家出于经济发展对内需的拉动政策的驱动,人们的消费欲望被前所未有地放大了。一个在西方发达国家业已存在的消费社会正在中国特别是东部沿海发达城市逐渐形成,深刻影响着人们传统的价值观念和生活方式。消费中的非理性因素逐渐增多,对商品符号价值的追求胜于对其使用价值的考虑。过度消费、盲目消费、攀比消费、符号消费正日益成为校园生活的一部分,对青少年人生价值观的健康发展产生了一定的负面影响。在这一现实面前,学校德育如何发挥其正面引导功能,型塑学生良好的消费观念和消费行为,是当前学校德育不可回避的一个重要现实问题。基于此,本文将在借鉴西方有关消费社会理论分析框架的基础上,探讨消费社会的消费实质及其背后所指涉的价值观念,以及学校德育如何应对这种价值观念的挑战。 一、消费社会的消费实质 波德里亚(Baudrillard)在其《消费社会》一书中认为,人类社会在经历了马克思所言说的前商品阶段、商品阶段和商品化阶段之后,将进入消费社会的阶段。在这一社会中,“在我们的周围,存在着一种由不断增长的物、服务和物质财富所构成的惊人的消费和丰盛现象。……富裕的人们不再像过去那样受到人的包围,而是受到物的包围”[1]。人们乐此不疲地消费各种流行、新潮、时尚、标新立异的商品。人们的消费,不是为了满足自然的生理需要,而更多地是出于一种表现自我价值、自我品位、自我特性的驱动。这样,人们在无休止的消费中,陷入了由各种商品所象征的特定文化符号所编织的即时变动、更新的意义之网而无从逃逸。商品的使用价值和交换价值已被其所代表的符号价值僭越,消费异化了,人在其中也异化了。 (一)消费的目的:符号价值 传统意义上的消费主要是为了满足生活的需要,而在消费社会中,消费更多地是与符号价值(sign value)和象征意义联系在一起。符号价值不同于使用价值和交换价值的关键在于,它能够给消费者提供他们所希望拥有的地位、声望、个性等等。“通过各种物品,每个个体和群体都在寻找着他或她自己在一种秩序中的位置,始终在尝试着根据一个人的生活轨迹竞争这种秩序。通过各种物品,一种分层化的社会开口说话——为了将每个人都保持在一个确定的位置里。”[2] 由此,消费便具有了一种自我定义和自我分类的功能,人们依据其消费的物品种类而将个人归属为不同的群体,即布迪厄所说的“鉴赏力使对象分类,也使分类者分类”。 相对于古代社会而言,人们对物品消费的权限、自由空前扩大了。在古代,物品的特性直接从属于社会的等级结构,各个不同阶级对某一物品的样式、规格的消费有着严格的等级限制。这些样式、规格表征着一个人的社会地位、声望和权力。随着现代社会发展的平面化和去中心化,物品的消费也摆脱了严格的等级限定而趋于自由化,成为了现代社会重新排序的一种符码(code)。这种符码所象征的意义对所有人开放,它可以反映个人的生活态度、价值取向和社会地位,因而具有一种表意功能。人们为了标榜个性,总是致力于通过消费表明自己的与众不同。这样,就产生了“示差”和“示同”两种紧密相扣的符号运动。德国社会学齐美尔指出,上层阶级的人往往通过“示差”消费来表达与下层阶级的不同。当上层阶级发起某种消费时尚时,处于下层阶级的人,为了象征性地提高自己的社会地位而模仿时尚,往往通过“示同”消费的方式来表达自己属于这个阶级的形象,尽管事实上他并不属于那个阶级。这种现象在“我买什么则我就是什么”(I shop therefore I am)这句广告词中得到了生动的阐释。 (二)消费的结果:人的异化 在消费社会中,由于各种商品平等地向各个不同阶层的人开放,造成了人们心理上的一种幻象——只有在消费的过程中,我才能摆脱生产过程中被压抑的状态,成为自己的主人。因而,消费成了表征自我自由的关键符码。然而,消费社会的精神实质在于消费主义。消费主义作为一种价值观念和生活方式的指导原则,煽动着人们的消费激情,刺激着人们的购物欲望,是一种“完全的理想主义的实践”(波德里亚语),没有限制,也没有终结。“消费既不是物质活动,也不是富裕现象。它既不能根据我们吃的东西、我们穿的衣服、我们驾的汽车来界定,也不能根据影像和信息的视听实体来界定。消费是全部对象和信息的实际上的总体,操纵符号的系统化行为。”[3] 因此,人们表面自由消费的幻象背后隐含着深刻的、巨大的符码控制,消费不可避免地异化了。 实际上,这只不过是一种社会控制的有效手段,是保证资本逻辑追求利润最大化在消费领域中的表现。在消费社会中,人们疲于拼命地追求着日新月异的物品,普遍承受着来自商品符号所形构的社会文化系统的压力。这种通过消费而实现对社会控制的手段“比传统的控制手段更为廉价和高效,控制生产和消费的结果是导致一个更稳固和安全的资本主义体系。现在这个资本主义体系是通过至少表面看起来的那种个体自由而不是通过那种显眼的压迫形式来自我产生”[2]。“从表面上看,各种消费手段以及它们的功能是相当仁慈和蔼甚至是非常积极的。但如果深究就会发现,它们只不过是以各种对于生产者和销售者来说非常有利的方式温和地(以及不是很温和地)引导消费者进行消费的一些消费手段罢了。这就意味着,至少在有些时候,它们的运作是以消费者的损害为代价的。”[4] 而这种代价的最终结果,就是人的异化。人不是出于需要而消费,而是出于无止境的欲望而消费。欲望没有终点,人们只能对各种新潮的商品亦步亦趋,为了消费而消费,贪婪地吞噬着一个个的商品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