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向本土化和现代化的狂欢化研究

——巴赫金未完成的果戈理研究

作 者:

作者简介:
杨立民 陕西省社会科学院

原文出处:
社会科学战线

内容提要:


期刊代号:J1
分类名称:文艺理论
复印期号:2003 年 03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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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巴赫金的研究中,现在所能找到的直接与果戈理相关的研究文章有:《拉伯雷与果戈理——论语言艺术与民间的笑文化》、《讽刺》、《果戈理之笑的历史传统和民间渊源问题》等。从这些文章中我们不仅可以发现巴赫金的果戈理研究的基本思路和概貌,而且可以发现,巴赫金通过对果戈理的研究,深化了他对狂欢化问题的思考。这种深化性体现在巴赫金将狂欢化问题本土化和现代化了。

      在《费朗索瓦·拉伯雷的创作与中世纪和文艺复兴时期的民间文化》中,巴赫金开宗明义指出:要解开拉伯雷为世界文学留下的谜团,“只能通过深入研究拉伯雷的民间源头。”“拉伯雷就是民间诙谐文化在文学领域里最伟大的表达者。”(注:《弗朗索瓦·拉伯雷的创作与世纪和文艺复兴时期的民间文化》,《巴赫金全集·拉伯雷研究》,河北教育出版社1988年版,第3-4页。)为此,巴赫金深入到中世纪的民间诙谐文化、狂欢节文化之中进行了考察,著名的狂欢化理论正是在这一过程中得以展开的。那么,巴赫金的果戈理研究呢?在《拉伯雷与果戈理——论语言艺术与民间的笑文化》一文中,巴赫金写道:“这里我们要讨论的是现代笑文学史中最重要的一个现象——果戈理的创作。我们关注的,只是作品中民间笑文化的因素。”(注:《拉伯雷与果戈理——论语言艺术与民间的笑文化》,《巴赫金全集·文本对话与人文》,河北教育出版社1988年版,第7-18页。)很显然,这一思路是与拉伯雷研究一脉相承的,但是巴赫金并没有简单将果戈理研究作为拉伯雷研究的另一个例证,而是进一步提出了新的课题:“我们不拟涉及拉伯雷对果戈理的直接影响和间接影响(通过斯特恩和法国自然主义派)的问题。对我们来说这里重要的是果戈理作品的这样一些特点,它们同拉伯雷无关,而是来源于同家乡土壤上民间节庆形式的关系。”(注:《拉伯雷与果戈理——论语言艺术与民间的笑文化》,《巴赫金全集·文本对话与人文》,河北教育出版社1988年版,第7-18页。)这种对“来源于家乡土壤上民间节庆形式的关系”的研究正是巴赫金将狂欢化研究本土化的重要步骤。

      首先,巴赫金指出乌克兰民间节庆生活和集市生活构成了果戈理小说中重要的组成部分。在他看来,“《狄康卡近郊夜话》中的多数故事,都是用果戈理十分熟悉的乌克兰民间节庆生活和集市生活组织起来的……节日本身的题材、悠闲快乐的节庆气氛,决定了这些故事的情节、形象和语调。”(注:《拉伯雷与果戈理——论语言艺术与民间的笑文化》,《巴赫金全集·文本对话与人文》,河北教育出版社1988年版,第7-18页。)在《夜话》中,各种与节日相关的迷信、特殊的自在快乐的气氛使得生活脱离了常轨,特别是其中的鬼怪的嬉戏起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巴赫金认为,这些鬼事的性质、情调和功能与中世纪的狂欢节中的地狱形象有着深刻的相似性,更不用说《夜话》中所描写的吃喝和性生活场面所体现出的节庆的、谢肉节狂欢的性质了。巴赫金通过对乌克兰民间文化的发掘为果戈理研究建立了一个蕴含丰富的文化宝藏,使果戈理小说的狂欢化问题从一开始就奠基于本土化的民间文化语境之中。

      其次,在巴赫金看来,乌克兰的民间笑文化不仅构成了果戈理小说的外观,更重要的是在结构和风格上也有着强烈的渗透。巴赫金发现,狂欢化最重要的特点怪诞现实主义传统在乌克兰十分强大而且极富生命力。这一传统的发源地就是乌克兰的宗教学校和神学院,在那里,漫游的学生和低级的僧侣在整个乌克兰境内传播着引人入胜的口头文学,如滑稽故事、笑话、幽默小品、讽拟语法等。同时,乌克兰平民知识分子的餐桌谈话的传统也相当强大,这些都不能不影响到果戈理。正因为如此,巴赫金指出,“在果戈理的彼得堡小说和整个后来的创作中,我们还可找到民间笑文化的其他因素,而且首先见于风格本身。”(注:《拉伯雷与果戈理——论语言艺术与民间的笑文化》,《巴赫金全集·文本对话与人文》,河北教育出版社1988年版,第7-18页。)

      最后,巴赫金指出,“这些作品中的果戈理之笑,是纯粹的民间节庆之笑。……果戈理之笑的这一民间基础,尽管后来发生了重要的演变,却一直保持到最后。”(注:《拉伯雷与果戈理——论语言艺术与民间的笑文化》,《巴赫金全集·文本对话与人文》,河北教育出版社1988年版,第7-18页。)果戈理小说早期的幽默风格和后期的讽刺特色历来是人们研究的重要内容。巴赫金同样将研究的重心放到了对果戈理之笑的研究上,不过,他的思路是研究果戈理之笑的民间性,特别是这种本土化了的民间性。在他看来,“果戈理的笑谑问题,只有在研究民间笑文化的基础上才能正确地提出和解决。”(注:《拉伯雷与果戈理——论语言艺术与民间的笑文化》,《巴赫金全集·文本对话与人文》,河北教育出版社1988年版,第7-18页。)巴赫金将果戈理研究置于历史的维度进行考察,指出,“植根于民族民间笑谑的真正博大的俄罗斯讽刺,只是到了果戈理创作中才出现。”(注:《讽刺》,《巴赫金全集·文本对话与人文》,河北教育出版社1988年版,第45页。)在此之前,俄罗斯的民族风格尚处在萌芽状态。无论是罗马讽刺、梅尼普讽刺还是中世纪的讽刺都是成长于欧洲地方性的民间文化之中,直到文艺复兴时期才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繁荣时期。而到了果戈理时代,俄罗斯的民间文化已自成一体,从而为果戈理小说奠定了坚实的民间文化基石,乌克兰的民间节庆笑谑、民间讽刺喜剧的形式都成为果戈理讽刺作品的直接的渊源。进而巴赫金发现,“在果戈理的创作中,我们几乎可以找到民间节庆文化的所有因素。”(注:《拉伯雷与果戈理——论语言艺术与民间的笑文化》,《巴赫金全集·文本对话与人文》,河北教育出版社1988年版,第7-18页。)而且它们都是植根于俄罗斯民间文化土壤之上的,绝非一般性地采用民间性的概念所能够涵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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