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江汉平原水陆交通的发展及其对经济开发的影响

作 者:

作者简介:
杨果,陈曦,武汉大学 人文科学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2 杨果(1954-),女,湖南长沙人,武汉大学人文科学学院历史系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从事宋史研究;陈曦(1969-),女,湖北钟祥人,武汉大学人文科学学院历史系硕士生,主要从事宋史研究。

原文出处:
武汉大学学报:人文科学版

内容提要:

江汉平原自古即有水路交通之便,宋代本区在继承前代基础上,进一步发展了水路和陆路交通,交通重心也由过去南北向的荆襄一线向东西向的江陵、鄂州一线转移。陆路主要依托官修的驿道,水路则以长江干流为主,加上汉水、夏水、环水等支流,构成一张通达的交通网。水陆交通的发展有力地促进了经济开发水平的提高。来自北方中原和东面江西、西面四川的农民、商人等,借助便捷的水陆交通进入本区,成为江汉平原经济开发的活力。水陆交通所并举,带动了本区渔业、造船业的发展,促进了江陵和鄂州的兴盛:并进而带来平原区内经济开发的普遍扩展。


期刊代号:F7
分类名称:经济史
复印期号:2003 年 05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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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图分类号]K 24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881X(2003)03-0274-06

      宋代的江汉平原,包括今湖北省的汉川、天门、仙桃、潜江、江陵、荆州、公安、石首、监利、洪湖等10县市的全部和武汉、孝感、应城、云梦、安陆、钟祥、荆门、枝江、松滋等9县市的平原部分,作为长江、汉江及其支流交汇地带的冲积湖积平原,区内河流纵横,湖群密布,水陆交通条件优越。在治水能力提高的宋代,本区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开发,为明清以后本区在全国地位的迅速上升奠定了基础。宋代江汉平原的经济开发,由多种动力促成,其中交通条件的影响尤大,本文试从水陆交通的发展探讨交通与经济开发的互动模式,或可为江汉平原的现实发展提供某种历史的借鉴。

      一、宋代江汉平原水陆交通网的发展

      江汉平原自古就有水路交通之便,据谭其骧先生所释“鄂君启节”铭文,战国时期的人们便开始利用本地区的水网穿越平原,通达他路:一是由长江入汉水,溯汉水上至白河,进入南阳盆地;二是沿江下至“彭蠡”,由“彭蠡”入庐江;三是从长江进入油河或洞庭湖流域的资、沅、澧三水;四是由长江经洞庭湖溯湘水可达南岭北麓等[1](第174-180页)。入唐以后,江汉平原的水陆优势得到广泛的利用,具有明显变化的是,终到江陵、水陆并举的荆襄道成为当时仅次于两京大驿道的主要交通干道。尤其是安史之乱后,运河受阻,江淮物资的供应往往“取道汉水,由鄂至襄,或由荆至襄”[2](第1044页)。唐代,江汉平原主要有4条交通路线:一是长江干道;二是溯汉水经襄阳至长安;三是由襄阳南行至江陵入长江,下东南经岳州、过洞庭湖、溯湘江至衡州,或由江陵南行至澧、朗,亦至潭、衡州;此外,还有横穿平原、连结长江与汉水的夏水[3](第212页)。经过唐末五代,宋时期江汉平原的水陆交通继续发展,而且重心逐渐东移,线路不断延伸与细化,日渐形成一张通达的水路与陆路交通网。

      宋代江汉平原的陆路交通干道主要依托于官府的邮驿系统。

      宋代驿传制度完备,各类馆驿、急脚递、斥堠铺、摆铺的设置与驿道的修建,带动了所在地区交通的进步(注:关于宋代的驿传,学界已有较多研究,详参曹家齐博士《宋代驿传制度研究之回顾》,杭州宋史系列研讨会论文,2001年11月。)。北宋时期,江汉平原陆路交通最重要的枢纽是地处南北大道上的江陵府(治今湖北荆州市),以此为中心,既联接起本区内的各重要州县,也沟通了本区与外界的联系。就后者而言,仅在《宋会要辑稿》食货四八之一三中,便记载了这样两条路线:一是广南诸州,自桂州(治今广西桂林)入湖南,进湖北,经江陵(今湖北荆州市)、荆门(今湖北荆门市)而北上;二是川陕布纲,出江陵,上襄州(治今湖北襄樊市),转运至京西诸军。可见,江陵作为陆路运输的中转站,无论是北上或南下,交通都是畅达的。所以苏轼说:“荆州南北之交,而士大夫往来之冲也。”[4](卷44,上王兵部书)

      在平原内部,各地间的交通也比较联贯,据《宋会要辑稿》食货四二之一三,天圣六年(1028年),士兵推小车日送二百匹布,从荆门军界至江陵诸铺之间。在同书“驿传杂录”、“急递铺”等篇中,都记载了本区内众多的每一日行程设置一处的驿铺。不过,北宋时期,由于政治与军事的重心在北方,本区的驿传邮铺总的来看比较有限。依制,每20或25里置铺一所,但湖北一些州县“往往并无递铺,纵使有之,不过茅檐三四间,人兵一二人”[5](方域11之8)。邮传的行速,也未达到皇祐元年(1049年)诏书规定的“马铺每一昼夜行五百里,急脚递四百里”[5](方域10之22)。大观三年(1109年),荆湖北路计度转运副使李偃称,“今日近朝省发来急递,动经三四十日,马步递经五七十日至三两月以上方始递到本路[5](方域10之28),其间不排除人为留滞的原因,但驿道的不甚通达也应是直接因素。

      南渡以后,宋疆域南缩,随着宋金对峙局面的形成,襄、邓(治今河南邓州市)一线成为宋金前线,荆湖之地“据上流之势,与虏为邻”[5](方域11之8),“为东南上流最系控扼要害去处”[6](卷72,乞令许中收买战马奏状),地理位置的重要性更显突出,本区南下驿道、递铺的修建因此受到较多关注。绍兴二十九年(1159年),荆襄之间除原有的二十五里铺外,又增置了九里铺[5](方域11之13),其他斥堠铺、摆铺等皆有所增加。邮传的速度也较北宋时明显提高,乾道四年(1168年)从临安(今浙江杭州)至荆南2640里,用时10日,兵部侍郎王炎犹嫌其慢。称其“合行五日三时”[5](方域11之20)。

      南宋时本区陆路交通的另一个变化是为满足军事需要,江陵府以北往襄、邓一带的陆路交通相当便利,“自邓至荆皆有间道,相去不过五六百里,骑兵急驰三日可到”[7](卷4,论唐邓间道札子),从随州(治今湖北随州市)、郢州(治今湖北钟祥市),也有“间道可以直趋江陵”[7](卷4,乞修江陵府城札子)。江陵仍是地区性陆路交通的枢纽。

      两宋时期本区更重要的交通方式是水路交通,交通重心也由过去南北向的荆襄一线向东西向的江陵、鄂州一线转移,东西向的水路交通成为本地区交通的主导。这种变化,既是中唐以来时势所致,也是鄂州作为地区性商业贸易中心日益崛起与兴盛的结果;同时,江汉平原优越的地理条件也为这种重心转变提供了可能。本区内水系纵横交错,湖泊星罗棋布,长江、汉江干流,以及夏水、油水、沮水、漳水、富水、涢水、环水等众多的分支河流,都有互通舟楫之利,多数重要州县依江傍湖,构成一个天然、便捷的水路交通网。具体来说,江陵府下辖的松滋、枝江、江陵、公安、石首、建宁、监利(除建宁外,皆治今湖北同名县市)7县俱依江而立,潜江(治今湖北潜江市)地近长江最大的支流汉水;郢州的长寿县(今湖北钟祥市)被汉水及其分支穿流而过;涢水串起了安州所辖之安陆、云梦(皆治今湖北同名县)。富水经应城,环水从孝感县旁流过;复州的景陵县(治今湖北天门市)坐落于汉河边,玉沙县(今湖北仙桃市境)靠近夏水;富水、漳水和涢水汇集于汉阳军的汉川县(今湖北汉川市),并向东南与汉水交汇流人长江;汉阳县(今湖北武汉市汉阳区)与鄂州的江夏县(今湖北武汉市武昌区)、宝泉监(今湖北武汉市境)则分立于长江北、南。平原内的众多河湖将座座城镇连接,编织起一张通达的水路交通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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