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英雄,就是具有超越性能力和崇高品性的特殊人物。超越性能力指的是身体或精神上的超越自然的、非日常的能力。马克斯·韦伯曾经借用天主教用语卡里斯马(Charistms,特能、灵能之意)来表示这种能力。人们的卡里斯马观念就是对具有卡里斯马人格的崇拜观念。确定某人具有超越性能力或崇高品质,直到崇拜的行为本身,在某种意义上是社会行为。也就是说具有卡里斯马人格的人,只有当信奉他的人们实际出现时,他才叫做英雄。除此之外,他自己声称具有超越自然的能力而又无人承认时,他只不过是个狂人。英雄与崇拜是相辅相成的,有英雄而无崇拜就不成其为英雄,它们是一个整体。 与此类似,英雄榜样的树立本身具有内在的教育功能。因为,英雄形象作为某种价值体系的象征,对社会理想人格的塑造,对社会的基本价值取向趣到了示范作用。 与一般的榜样学习比较,英雄榜样具有以下几个特点: (1)深刻性。宗教社会学家B·威尔逊认为:对英雄的膜拜,除了反映人们对非凡事物的依赖以外,还反映了人们面对棘手问题时的精神状态。当人们面对残酷的自然条件以及由它所造成的自然灾害而精神紧张时,人们就很容易“把拯救自己的希望寄托于某种神力”[1]。而悉尼·胡克更直接地认为:“谁救了我们,谁就是英雄。”[2],可见,英雄榜样教育带有对具备强力意志的人或神的期待色彩,它解决了人们的精神危机,是一种社会行为。 这种社会行为转移到学生身上,造成的敬仰心理比起一般的更强烈也更深刻。佩服的对象是别人具有而自己欠缺的专长和技能;而崇拜的对象是自己也有,但在别人身上集中而强烈体现出来的力量和精神。崇拜者在精神上受到振撼,与被崇拜者同声相应,“崇拜是一种精神与精神的交契。”(黑格尔语) (2)一致性。价值教育方面,社会、学校和家庭在观念和行动是保持一致,形成合力具有重要意义。事实上三方面却缺少起码的合作,甚至互相矛盾。学校大力倡导的价值观,树立的榜样人物,家长不但一无所知,其言传身教反而与学校背道而驰;社会推崇的各行各业的先进人物,基于对成人社会道德教育,不适合学生的年龄和发展水平。这时候,具有普遍意义的英雄人物的出现至关重要。英雄榜样具有强大的文化整合功能,能够统一社会、学校和家庭的价值观,协调三者的一致利益,最终形成教育合力。无论在学校、社会还是家庭,人们谈论英雄,仿效英雄,不仅用来教育下一代,也用来教育自己。在中国,解放军战士雷锋的名字,连同他纯朴、谦逊的笑容和集体主义的价值观一道渗透到人们的心灵深处。全国上下学习雷锋的热潮翻涌,英雄的事迹教育了几代人。 (3)亲近性和普及性。“自古英雄出少年”,英雄往往在少年时代就崭露头角,表现出杰出品质和卓越才能,少年英雄的思想、感情和行为都是学生熟悉的,便于直接模仿的。因此,少年英雄容易被学生所认同和接受,教育效果更好。 “自古英雄多磨难”,英雄的崛起依靠个人奋斗而不是家族门第。即使门第显赫,一个人要具有卡里斯马人格,也要从社会底层开始接受磨难。“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弗乱其所为。”(孟子语)英雄成长的苦难历程具有普遍的意义,为青少年的人生道路提供示范,鼓励青少年抛开门弟之见,朝着自己制定的目标努力。 二 有着漫长封建史的、传统的中国社会具有在物质生活、家庭生活和精神生活上的倾斜一致的特点,其价值观念是一元的、封闭的。传统的英雄角色尽管形式不同,但本质上都体现着“忠孝节义”的价值观。作为帝王将相,他们谦让、勇武;作为草芥之民,他们安份守己、以身殉法。出于维护一元文化的需要,统治者大力提倡集道德、思想和政治各种意义于一身的、高大全式的英雄。例如伟大哲人孔子一生寂寥而身后显赫,从“衍圣公”、“至圣先师”到“万世师表”层层加码。对孔子的崇拜满足了封建时代的需要,却掩盖了他真实思想的光辉。 现代社会的变迁打破了封建时代英雄榜样的一元格局。在所有变化中,有以下三点对英雄榜样的确立产生深远的影响。 (一)地域共同体缩小。英雄教育是深层次的精神活动。人与人之间的直接交流和相互感化能促进它的发展,特别是以地域为基础的共同体生活更利于它的维持。但是这个有利条件正在进一步消失。由于都市化和社会流动,越来越多的人不以工作区域作为居住区。即使居住在同一区域,每个家庭具备齐全的生活设施、自成一统。邻里之间甚至可以老死不相往来。在英雄榜样的形成和维持上,地域共同体生活的影响在缩小。 (二)大众传媒和大众文化扩展。人们生活在狭小空间,又得适应社会的瞬息万变,于是不得不依赖大众传媒。传媒被认为是人体的延伸[3],人们对它言听计从,甚至把思考和信仰的权利也交付给它。从这个意义上看,英雄是由传媒创造的。悉尼·胡克说“今天跟过去不同,对英雄的信仰是一种人造产物,谁控制扩音器和印刷机,谁就能造成或打消信仰。”[4] 大众文化就是人们喜闻乐见的文化,具有新潮性、多样性、通俗性等特点[5]。大众文化执拗地刺激人们对新奇事物的欲望和追逐。为了招徕视听,大众文化不断提供新颖的刺激,并标榜为“最新的”、“最轰动的”。相形之下,思考、教育和信仰等变得落后于时代。青少年以为它们在浪费时间,无聊而且啰嗦。一些青少年用他们以为精彩的方式,狂热地崇拜和追逐影视明星,创造大众文化式的英雄崇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