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企业跨国并购的信号作用

      中图分类号：F272.3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2-980X(2019)07-0071-11

      1 研究背景

      随着中国经济实力和影响力的提升，中国企业的跨国并购日益频繁。2007年以来，中国企业的跨国并购交易金额高速增长，平均增长率远远高于全球平均水平(如表1)。中国企业的跨国并购引起了国内外学者的广泛关注[1]，大量学者从跨国并购的动机出发研究了跨国并购的影响，主要包括跨国并购对企业的股票市场绩效、经营绩效、创新绩效和品牌绩效等的影响研究[2-5]。一方面，这些研究主要关注对企业自身及其投资者的影响，而忽略了对其他利益相关者(政府、供应商和客户等)的影响。尽管部分学者研究了对外直接投资(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FDI)对当地经济或者母国经济的影响[6]，但针对跨国并购和其他利益相关者的研究仍有待进一步开展。另一方面，学者对中国跨国并购影响的研究主要从跨国并购的动机出发，包括获取资源或者战略资产[7]，开拓东道国市场[8]以及政策驱动[9]等，忽略了传统并购动机以外的影响。部分学者的研究表明，跨国并购能够反映企业的实力，从而影响企业的利益相关者对企业的认知和行为[10-11]。实际上，很多中国企业以跨国并购为荣，把企业开展的跨国并购放入公司介绍和官方网站，而且在营销宣传常常会强调其跨国并购行为。吉利收购沃尔沃也是例证，尽管并购后两家公司仍然独立运营，沃尔沃的技术在短期内也没有转移给吉利，但是吉利本土车辆的销售也迅速攀升，表明吉利对沃尔沃的收购提高了客户对吉利本土产品、服务和品牌等的认可度。

      表1 2007-2018年全球及中国跨国并购金额统计

      

      

      

      

      

      (十亿美元)

年份	2007年	2008年	2009年	2010年	2011年	2012年	2013年	2014年	2015年	2016年	2017年	2018年
全球	1033	618	288	347	553	328	263	428	735	887	694	822
中国	18.8	40.9	29.9	38.2	37.4	46.6	61.6	46.4	59.1	105.4	145	75.2

      数据来源：UNCTAD，Thomson ONE Banker并购数据库。

      针对上述企业现象和研究不足，本文基于信号理论，考察基于传统并购动机以外的跨国并购影响，探讨了跨国并购对企业利益相关者的信号作用。具体而言，本文采用2006-2017年中国上市公司在发达国家或地区的跨国并购数据，通过考察跨国并购公开宣告后企业的销售收入是否会提高，研究了跨国并购行为对企业客户的信号作用，并探讨了影响信号作用强弱的因素。研究发现，跨国并购行为是一个有效的信号，能够向企业的客户传递积极信息，从而提高企业的销售收入，企业的特征、并购交易特征和行业特征等会影响跨国并购信号作用的强弱。本文的研究具有重要的理论意义和实践意义：一是，将信号理论引入跨国并购研究中，考察了并购动机以外的并购影响，加深了学者对发展中国家企业跨国并购行为的理解，并拓展了信号理论在跨国并购当中的应用；二是，讨论了跨国并购对企业利益相关者的影响，表明企业可以通过跨国并购的信号作用改变其利益相关者对企业的认知和行为，并讨论了影响信号作用强弱的因素，丰富了学者针对跨国并购影响的研究，并为中国企业的转型升级提供了新思路和指导；三是，讨论了并购过程的影响，发现在跨国并购完成或终止决策之前，企业的跨国并购行为就能够基于信号作用，对企业产生一定的积极影响。这在一定程度上解释了尽管并购完成率很低，但是中国企业依然热衷于跨国并购的现象，也为企业的跨国并购决策提供了新的考虑因素。

      2 理论与假设

      2.1 信号理论与跨国并购

      信号理论由Spence[12]提出，认为交易一方可以通过采取行动向外界传递自身潜在质量和无法观察到的意图等信息，降低信息不对称程度，从而影响外界决策者的认知和行为决策[12-13]。信号是信号发送者采取的一种行为(actions)，其有效性取决于信号的发送成本和可观察性。信号的发送成本是指发送者在采取信号发送行为时需要承担的成本。如果信号的发送成本较低，那么市场就无法达到分离均衡，低质量企业就会模仿高质量企业的信号发送行为，导致信号失效[14]。通常情况下，高质量企业具有信号发送成本优势，或者能够更好地消化信号发送成本。信号的可观察性是指信号是否被外界注意和获取。如果发送者的信号行为很难被外界观察到，那么接收者就很难获得发送者想要传递的信息[13]。除了信号的发送成本和可观察性，信号作用也受到信号发送者特征(诚实度、可靠度)、信号特征(匹配性、频率和一致性)、信号接收者特征(注意力、解释)和信号环境特征(干扰)等的影响[13，15]。Connelly等[13]呼吁广大学者探讨信号发送者、信号本身、信号接收者和信号环境等特征对信号作用强弱的影响。因此，除了研究中国企业跨国并购是否具有信号作用，本文也着重讨论了影响跨国并购信号作用强弱的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