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腐败、企业家能力与企业创新

      中图分类号：F279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2-5766(2017)06-0036-17

      面对国内经济下行和经济结构调整转型的压力，企业创新必然是下一步经济发展的重头戏。近年来，中国企业的创新能力虽然进步明显，但与发达国家相比仍有显著差距，因此，研究企业创新的影响因素就成为一个重要课题。企业家作为企业创新的主体，其能力将决定企业的发展轨迹，对创新有着最直接和最根本的影响。由于企业创新行为具有高投入和高风险性，加之外部市场机制不完善，信息不完全和竞争不充分，企业往往需要政府看的见的“扶持之手”来帮助企业获得诸如信贷、政策等方面的支持。事实上，官员作为政府行为的执行主体，如果权力得不到有效监督，政府行为就可能演变为官员追求个人政治和经济利益的行为，由此引发企业家寻租和官员的腐败，这将会影响企业创新的各个环节。

      对照我国经济发展的现实，改革开放后，中国经济快速发展，截至2010年GDP平均增长率为9.91%。但在经济增长的背后，一个突出的问题是官员腐败，进入21世纪以来，尽管反腐力度不断加大，但是，一些官员的贪腐数额、级别非常令人震惊，甚至有的地方出现了“塌方式”的腐败现象，这引发了社会舆论的广泛关注，也成为学术界讨论的热门话题。事实上，大部分政府官员的腐败会涉及企业(Klitgaard，1998)。不难看到，腐败官员背后往往伴随着其豪华的商人“朋友圈”，这折射出政商关系的隐秘与复杂。寻租和腐败会导致企业家能力从生产领域错配到非生产领域，并会产生对企业家能力的“挤出效应”，对企业创新不利。反腐败一方面减少了企业家通过非法渠道为企业和个人获利的寻租行为；另一方面，可以防止政府官员将“掠夺之手”伸向企业，使企业家将全部精力用于企业的创新发展。特别是十八大后，中共中央反腐的力度空前加大，那么，企业家能力是否会在政商环境的改善中得到更好的发挥，并促进企业创新呢？本文将从企业家能力的角度，利用中国上市公司企业家能力指数，着重分析反腐败、企业家能力与企业创新之间的关系。

      本文的主要贡献：(1)丰富了对企业创新关键影响因素的研究，在既有研究的基础上，探究了企业家能力对创新的影响机理，并通过研究反腐败对企业家能力与企业创新关系的影响，从一个新的视角展开对企业创新的研究；(2)提供了新的数据支撑，既往的研究并没有完整反映中国企业家能力的数据，本文利用北京师范大学公司治理与企业发展研究中心的企业家能力指数数据库，重新认识和检验了反腐败、企业家能力和企业创新之间的关系。

      二、文献回顾

      企业创新的影响因素可以分为企业内部因素和外部因素。David(1994；2010)从企业内部探索了商业模式和企业战略、公司正式和非正式制度对企业创新的影响。除了对企业内部因素的思考外，越来越多的学者开始关注企业外部环境对创新的影响。陆国庆等(2014)证明了政府补贴对战略性新兴产业创新具有积极的影响；王文春(2014)认为，房价的上涨对工业企业的技术创新产生了不利的影响；毛其淋等(2014)认为，中国企业的对外直接投资在总体上可以延长企业的创新期。考虑到中国的国情，潘越等(2015)从地方司法保护的角度来说明其对创新的影响，并提出改革司法环境、减少企业环境的不确定性有利于企业创新。

      上述研究中，不管是内部因素还是外部因素，创新活动最终还要受到具体决策者的影响。也就是说，内部影响因素中的企业规模和外部影响因素中的政府支持及司法环境等，有可能不是影响企业创新的根本因素，最根本和最直接的影响因素应是企业家，企业家作为企业的灵魂人物，是企业行为的最终决策者。近年来，越来越多的学者开始关注企业高管个人特征对企业创新的影响，如高管任期、年龄(刘运国、刘雯，2007)、性别(李小荣、刘行，2012)、过度自信(林慧婷、王茂林，2014)等，企业家的这些特征最终影响的是企业家能力。企业家能力是一个抽象的概念，是一种复合的能力即能力束，不能理解为单一的、孤立的能力(高明华、焦豪，2015)。企业家能力对企业成长的影响不可忽略，并且经济结构等因素对两者关系起到调节作用(贺小刚、李新春，2005)。杜雯翠等(2013)进一步检验了在不同市场结构中企业家能力与经营绩效的关系，研究表明，在市场集中度比较低的情况下，企业家能力对提高企业绩效有“加速器”的作用。

      如何让企业家能力得到最大程度的发挥是非常重要的命题，正确处理企业家与政府官员的关系是重中之重，其中，反腐败是保证和谐政商关系的前提。反腐败是世界各国政府的艰巨任务，特别是处于转型时期的发展中国家。由于腐败问题的复杂性，很难对腐败做出精确的定义。学术界一般认为，腐败是国家公职人员为获得个人利益而对公共权力的滥用(于风政，2003)。现实情况是，官员腐败往往与企业高管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但官员腐败与企业家能力关系的研究文献相对匮乏，与之相关的是对企业家社会关系资本的研究，其中一个重要的观点是企业家的政治资本关系对企业创新有较大影响。陈爽英等(2010)研究发现，企业的政治资源对企业的研发倾向有消极的影响；袁建国(2015)的研究得出了相同的结论，并认为存在政治资源的“诅咒效应”，这种效应会在政治关联的第三年开始显现。政治关联的背后不乏存在利益输送，而利益输送极有可能存在权力寻租，引发腐败现象。腐败到底是影响创新的绊脚石还是润滑剂，Prashanth(2008)利用非洲企业层面的数据研究表明，腐败对企业的产品创新不利。李后建等(2015)就同样的问题得出贿赂等腐败活动一定程度上是可以是创新的“润滑剂”，但随着腐败程度的提高会变成创新的“绊脚石”，二者是一种倒“U”型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