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基于权力的“寻租”及其危害 “寻租”在最初意义上是经济学概念,它用来说明土地的报酬,将地租概念一般化为租金,即为地租,用来描述那些缺乏供给弹性但能为其拥有者带来报酬的资源要素。而期望通过一定手段取得对这些缺乏供给弹性要素的控制权,以获取租金利润的行为就称为“寻租行为”。 公共选择学派将“寻租”从经济领域扩展到了政治领域,并把它与政治权力结合起来,使“权力寻租”成为腐败的代名词。公共选择学派寻租理论将经济人、交易政治学、方法论的个人主义作为其三大假设。经济人假设认为政治活动本质是一种公共选择,个人在参与政治活动时以个人利益的最大化为目的,以成本收益分析为根据;交易政治学假设把经济学家效用最大化扩展到不同的公共选择中的人的行为,把政治看作是复杂交换的理想化概念;方法论的个人主义假设认为人类的一切活动都应从个体的角度来理解,个人是分析的基础。在三大假设的基础上,以布坎南、塔洛克为首的公共选择学派认为租金是政府干预的结果,寻租基本上是通过政治活动进行的,即寻租者从政府手中寻求某种特权,通过手中的权力来换取个人或小团体的利益。而在现实社会中,上述三大假设的结合容易诱发寻租行为的发生:一方面,政府官员通过各种政府行为来行使政府权力,运用制度赋予的权力来对各种社会资源进行调控,发挥资源的经济和社会效用;另一方面,政府官员本身又是经济人,有着自身的利益,如果缺乏有效的制度来对政府官员行使权力进行有效监督和控制,就会使得权力寻租的行为成为可能,此时如果政府官员的职业道德和自我约束能力缺失,权力的行使就容易丧失理性和超越制度规范,使权力成为换取金钱满足个人私利和小团体利益的手段,最终导致“权力寻租”行为的发生。由此可见,在公共选择学派的视野里,“权力寻租”是指政府的各级官员或企业的高层领导利用手中的权力,避开各种控制、法规、审查,以权力来换取个人及小团体的利益,从而达到寻求或维护既得利益的一种活动。因此,“权力寻租”实际上就是政治生活中“钱权交易”的学术范式和理论注解。 权力寻租作为一种非理性及超越制度规范的行为,严重影响了社会的良性运行和协调发展,对社会发展的影响遍及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 1.破坏了市场经济体制的建立。市场机制要求明晰产权关系,各种社会资源的配置要求建立在公平竞争的基础之上,以经济利益和社会效益的最大化来配置各种社会资源,发挥积极的宏观调控作用,推动经济的高效率发展。而寻租活动与市场机制运行在完全相反的方向上,企业的经济成功不是依赖于他们在市场中的竞争力,而是取决于与掌握和控制国家权力集团及其成员的接近及关系密切程度,用一种非经济、政治化的方式来获得各种稀缺资源的优先配置权,从而造成产权关系的混乱,损害了市场机制的有效运作,导致市场机制的低效乃至失灵,严重削弱了市场运行的公平竞争原则。 2.影响了高效、透明政府的形成。政府的公共权力是由公众授权行使的,应以公众利益和社会利益的满足为基本原则。而寻租活动严重损害了政府运行的效率和公正性,这集中体现在政府权力的滥用上。寻租的存在使得政府的一些部门或公职人员不惜以扭曲和损害公共利益为代价,满足特定的人和特定的集团的需求,扭曲国家的公共权力和公共政策发挥作用的方向和目标,最终损害政府的合法性基础。而政府中官僚的寻租行为使得公共支出增加,公共工程和服务的质量却不断下降;政府官僚在提供服务或处理有关事务时暗示或索取租金的设租行为降低了公共行政机构的运作效率,侵蚀政府的健康肌体,严重危害社会良性运行和协调发展的制度基础。 3.妨碍了诚实互信道德机制的构建。诚实互信是公共道德基本的伦理规范和人际交往中的基本要求,也是市场经济体制不断完善需要建立的基石和社会生活、经济生活的基本准则。寻租活动的存在严重削弱了市场机制公平竞争的基础,孕育了“特权型商人”和“商人型政客”,诱使和纵容了更多的资源转向寻租,从而背离了公平竞争的市场道德准则,降低了行政机构的道德水准,影响了公众对政府的信任和支持,恶化了人们的道德水准,减少了相互之间的信任,最终将导致社会道德的沦丧。 二、政治发展呼唤有限政府 在对权力寻租的治理上,由于对寻租产生原因的不同认识,因此不同的学派对寻租的治理也就开出了不同的药方。公共选择学派主张对政府公共权力实行更广泛的制约,在政府中建立起相互制约的权力体系,减少公共权力对市场经济的负面影响,使政府在相互独立的权力来源之间协调配合,在各种权利之间或政府和社会之间建立广泛的权力牵制力。这样一来,权力的相互制约和平衡将会大大减少公共权力被私人滥用的可能性。同时,他们还强调制度创新对抑制寻租的作用。制度创新要求进行广泛的政府行政制度改革,在制度上加强约束和激励机制,规范政府的各种行为,使之公开化,有利于公民监督,同时要求放松各种政府管制,推动经济自由化,严格限制政府对经济的直接干预,减少公共权力对经济的负面影响,并要求广泛建立包括独立司法监督、独立廉政机构、自由新闻媒体等内容的监督制度。他们力图通过以上的制度创新,把国家权力控制在全体公民手中,最大限度地代表公众的利益,保证国家权力不为少数寻租者所利用。 制度创新的思想与政治发展的目标是一致的。广义的政治发展包括政治体制、政治权力运作、政治工具、人们的政治活动等各个方面的发展。其中,政治工具的发展要求政治权力主体使用的工具不断文明化,运用工具对社会进行统治和管理时要反映人性化、理性化、法定化、程序化的要求。政治活动的发展要求提高公民的政治参与度,扩大公民的政治活动空间,增强公民诉求国家保护其利益的能力。政治革命、政治改革和政治调整构成了政治发展的三种基本形式。政治革命涉及到政权的更迭,是一种激烈形式的政治发展;而政治改革和政治调整则属于温和形式的政治发展。政治改革要求统治者对政治关系进行自我主动调整,适应生产力的发展对生产关系和上层建筑的要求。政治调整包括政治机构、国家权力运作、政治生活、政治工具、政治治理功能等的调整,其目的就是协调、治理、控制各种社会关系和社会矛盾,缓和政治危机,适应经济要求,推动社会发展。具体落实到根治权力腐败,政治发展就是要限制政府权力、打造有限政府,从而实现制度创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