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跨世纪之际,重新探讨建构中国政治学的理论体系问题,其意义不仅仅在于进一步开拓政治学的研究领域和研究范围,实现政治学研究的科学化、学术化,而且还在于唤醒学人对政治学学科建设的关怀和投入,寻求并确立中国政治学应有的地位,使其以全新的姿态进入21世纪,影响我国的社会政治生活,促进中国政治的现代化。 一 所谓体系,就是指若干相关的部分所组成的一个有机联系的整体。作为一门学科的理论体系,简而言之,就是由一个学科的全部所属内容,按照一定的逻辑关系组成的有机联系的统一体。一门学科的理论体系应当能够涵盖该学科的所有单元,为该学科支持存在和发展的空间,它的任何嬗变都牵动着整个学科的发展,影响该学科在学术殿堂中的位置。有无本学科专业人员认同的较为科学的理论体系,是该学科成熟与否的重要标志之一。一般而言,一门学科的理论体系应当具有如下特征: 其一,结构性。任何一门学科并不是基本范畴或专业资料的堆积,更不是杂乱无章的简单拼凑。它必须具有各要素稳定的联系所形成的有序结构,使其能够巧妙地安排和合理地布局本学科的所属内容,做到既疏而不漏,又详略得当,井井有条,以便充分展示本学科的全貌,为基本范畴的阐释,基本方法的运用,基本原理的论述,设置严密的结构形式,构筑具体的框架。 其二,逻辑性。学科研究对象内在的系统性,决定了学科内容有自己的逻辑关系,由一定要素构成的结构应当遵循一定的规律。基本范畴之间,基本范畴与基本原理之间,都应当具有严谨的逻辑联系。它所体现出来的递进关系、因果关系、历史渊源关系等使得该学科的原理的论述和展开顺理成章,合乎情理。 其三,包容性。任何一门学科的理论体系都应当吸纳所属学科的全部内容。结构层次的设置应当充分考虑其整体性,不能随意地将本“家族的成员”排斥在大门之外。尤其是每一门学科一方面受社会发展和人类认识能力的影响和制约,另一方面也影响社会发展和人类的认识能力。因而作为学科的理论体系应当能够及时引入来自实践并通过实践检验而加工整理上升为理性认识的认知内容。 其四,动态性。每一门学科的理论体系如同世界上的其他万事万物一样,并不是凝固不变的。学科的发展有其自己的规律性,从某种意义上讲它是一个不断的积累过程。学科的研究对象是生动活泼的,其内涵、外延的变化,人们对它的认识的深化,新的学术范畴的引入以及新的研究方法的运用,如此等等,都将带来学科理论体系的调整。否则,便难以适应学科发展的需要,窒息学科的生命力。 据此,我们认为,我国政治学的理论体系亟待重建。对这一命题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予以说明。 第一,就政治学的理论体系自身而言,我国政治学的理论体系,是政治学恢复之后由老一辈政治学工作者创立的,后来在引进西方政治学的同时,又有所创新。不容否认,这种理论体系在中国政治学的确立、发展过程中,发挥了积极的作用。然而,站在新的历史起点上,审视现有的学科体系,不难发现这种体系已经严重地制约着政治学自身的发展。 我国政治学刚刚恢复时建立的理论体系,基本上是历史唯物主义和科学社会主义理论的拼凑。而这种拼凑更多的是停留在对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相关理论的阐释上,凡事均在浩如烟海的马克思主义论著中寻找依据和答案,注解多于创见,运用马克思主义政治学基本原理和基本方法,深入、系统地分析现实政治的有建树的论文、论著甚少。这种局面一方面极大地禁锢了人们的思想,限制了中国政治学的视野,不利于政治学对我国改革开放中出现的现实问题的具体分析和研究,制约了本来实践性和应用性极强的政治学的作用的真正发挥,致使我国政治学理论总是离我国社会的现实需要相去甚远。另一方面,中国政治学因缺乏相对独立的理论体系,没有自己独立的学术范畴和研究方法,因而徘徊于其他学科之间,仰仗其他学科的发展而缓慢地演进;而且其理论的依附性还导致了它不能很好地说明和解释现实政治,严重地损害了它在社会科学殿堂中的地位,其价值往往受到来自各方面的怀疑。可见,这种拼凑起来的理论体系亟待予以重构。中国政治学需要在研究活生生的现实政治的基础上,创造新范畴,在逻辑起点和历史起点的结合上,形成解释性和应用性强、逻辑结构严谨、相对独立的全新的理论体系。 同样不容忽视的是,中国政治学自产生之始就遭遇到来自西方政治学的强烈影响。面对这种难以避免的现象,一些学者因缺乏开阔的视野和科学的批判精神,盲目地致力于抵制和排斥西方政治学的渗透;而另有一些学者则未来得及认真考虑文化背景、历史传统和价值理念的差异,便对西方政治学的理论体系、基本范畴和方法推崇备至。在急功近利的驱使下移花接枝形成的理论体系,以不断出现的西方政治学的流派衡量、审视中国政治学的发展状况,并以西方政治学的理论体系和理论观点分析、匡正和裁定中国的现实,因而总是缺乏科学性和解释力。重新深刻、清醒地反省这种现象,便会认识到建立中国自己的政治学理论体系实属当务之急,万万不能再跟在别人后面亦步亦趋。 第二,从发展的趋势看,科学研究越来越显示出走向综合以及社会化、国际化的特点。各门学科本身在进一步分化、组合和深化的同时,已经呈现出另一种倾向,即因所要研究、解决的问题的同一性而导致冲破了原有的学科间的壁垒,互相激荡,彼此融合,呈现出交叉、渗透和综合集成的趋势。这种趋势集中地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在学科内部,从宏观到微观,从整体到局部,从静态到动态,从抽象到具体的方法正在逐渐被综合、系统的方法所取代;二是在整个学术界,呈现出由单科独进、微观深入,向从更广泛的视野综合各学科优势,认识自然界和人类社会复杂规律的转变。这就要求每一学科的理论体系,由单一整体走向多元分化;既综合其他学科的知识,又在自身内部分化出新的分支学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