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刊《当代中国研究》(Journal of Contemporary China)2011年第9期将刊登美国加州大学柏克利分校政治学教授欧博文(Kevin J.O'Brien)题为《专业化时代的中国政治学研究》的文章。该文探究了当今中国政治学研究中学科专业化和课题专业化的趋势,分析了这些趋势所带来的影响和造成的问题。该文有助于我们更加全面地了解中国政治学研究,尤其是海外中国政治学研究的现状,文章所附书目对于我们进一步的阅读也大有裨益。文章内容如下。 在美国学术界,两种研究中国政治学的趋势最近很风行。其一,学科定位在不断增强,尤其是在年轻学者中。中国政治学的研究尽管和政治学中所有区域研究一样活跃,但是它已被合并到比较政治学(和国际关系学)领域;程度之大,前所未见。其二,研究中国政治学的学者们倾向于选择相对狭小的课题,不敢大胆地把他们的研究发现与政治系统如何运作这样更加宏大的话题联系起来。他们不做宏伟的论断,相反,他们深入研究一个课题,就事论事地概括它对于中国的可能意义。 受到这种学科和课题的专业化的影响,研究者对政治科学的研究要比上一代人深入得多(Dittmer and Hurst,2002/2003;Baum,2007;Alpermann,2009;Carlsen,Galagher,Lieberthal and Mansion,2010),研究结果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更加可靠,但是我们很少能互相协助、组成一个团队来致力于从广泛的意义上理解中国政治学。①这种变化对于单个学者来说不是什么大的问题,他们或者已经适应这种方式,或者正积极地要达到此目标。然而,这种方式却导致了中国政治学领域某种程度上的空洞化。 学科的专业化 当我更新为研究生开设的中国政治学的书目时,这个领域中心所出现的空洞就变得显而易见了。十几年来,我每周都要围绕一系列讨论来安排阅读计划:关于国家的影响、新传统主义、关系的作用、农民权利、公民社会、法团主义等问题的令人过目难忘的争论。但是,2005年左右以来,这种结构就不可行了,我将其更换成了一系列示范类的新书。为什么呢?那些老的争论已经毫无新意,又没有几个新的议题能够取代它们。确实,一些话题仍然是生机勃勃,备受热议的,比如国家能力(Wang and Hu,2001;Naughton and Yang,2004)和民族主义(Gries,2004;Zhao,2004)。但是,目前的多数争论都有些互不相让②,气量狭小③,或者支持和反对意见各占一半④。难道说这是因为在这个威权主义韧性(authoritarian resilience)已经成为共识的时代,我们在中国政治学的重大问题上达成了一致?或者更有可能的是我们没有频繁地互相讨论,没有经常在区域研究期刊上进行辩论来解决问题,反而将目标指向与那些研究其他国家的社会资本、群体性抗争、腐败、政治信任、生产链、政策制定过程的学科同事争论?换句话说,我们的目标读者除了中国学研究学者,也越来越多地包括比较研究学者和国际关系学学者,我们总是把重要的精力用于取悦这个新的读者群,让他们了解我们的发现对于理论或概念的清晰度的重要性,而不是强调这些发现对于理解中国政治学的意义。⑤ 因为许多原因,学科定位的加强是不足为奇的。首先,职业发展方面的动机是指向这一方向的。在大多数美国大学,对从事中国政治学研究的教师的评定,最为看中的是在政治学期刊上所引起的“轰动”,即使是在主要的中国研究期刊持续在引用率图表上排名靠前并且在影响力上可以与声名显赫的学科刊物进行竞争时,也是如此。在世界上其他地方,重视学科出版物的倾向不是很明显,但是在美国,涨薪水、升职和调动都更加依赖于学科内的知名度而不是在其他中国学学者中的知名度。⑥在高度重视定量研究的院系和重视规范化模型研究的机构,这一点尤其如此,而在重视定性研究的院系和创办了区域研究中心的大学,情况也是如此。这种动机结构影响了教师,并且被研究生所吸收,他们很快注意到哪些同学被认为是明星,通常得出的结论是:将有关中国的知识介绍给某个学科的观众,是一条写出受欢迎的毕业论文、找到理想的第一份工作以及得到快速晋升的途径。 吸引中国政治学专业的学生更加密切地接触政治学的不仅仅是获得一个职位或终身教职,或者是由于敬业。我们许多人都不想成为困在区域研究围栏里的奇异的动物园动物。⑦我们渴望能和学科同行们进行交流,就像有段时间的社会学家一样。⑧搞调查研究的学者们已经在进入主流政治学方面起了示范作用,但是各分支的中国政治学专家们正在为《美国政治科学评论》或《世界政治》撰稿,或者正寻求《比较政治学》或《比较政治研究》或更加专业的学科期刊的认可。当改革开放使得中国更加为那些研究其他国家的学者们所熟知的时候,这样做是有道理的。面对那些研究发展的政治经济学、私人企业家在政治变革中的作用、外商直接投资的影响、政策的实施、规章制度、法治、公民权利、合法性、公众支持、产权以及其他许多话题的政治学家,研究中国政治的学者有很多见解要发表。在中国研究领域有许多容易实现的目标⑨,也许现在到了该彻底地抛开中国的独特性的时候了,我们不是要把自己与某个单一的国家联系起来,而是要与那些能够在这个国家得到研究的问题联系起来。在很大程度上,这已经发生在政治学的大多数区域研究中:我们为何还要做最后的坚守者呢? 课题的专业化 考虑到现在所能得到的有关中国政治的信息让人目不暇接,课题专业化就有其显而易见的好处,也是一个自然的发展结果。没有人能够阅读所有出现在互联网、学术或畅销期刊上的东西,即使想努力跟上新闻过滤器以及邮件清单程序上的记录都成了一种挑战。如果我们的研究要达到一定的深度,一些分工是不可避免的,也是受人欢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