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教育与人文精神

——兼论科学的人文教育价值

作 者:

作者简介:
唐斌 尹艳秋 苏州大学教科部讲师,苏州215006

原文出处:
教育研究

内容提要:


期刊代号:G1
分类名称:教育学
复印期号:1998 年 01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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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年来,关于科技教育与人文教育整合的问题成为了高教理论界研究的热点。但应指出的是,在目前的理论探讨中存在着一种将“科学”与“人文”对立起来的认识,似乎在教育中弘扬了科学精神,不仅不利于人文精神的发展,相反会导致人文精神的进一步失落和遮蔽。事实上,造成“科学”与“人文”的分离乃至冲突,原因并不在科学本身。科学本身是一种人文事业,因而科技教育就更应该是体现人文精神的社会实践活动。我们倡导的是包括人文精神教育在内的完整的科学教育。

      一

      所谓科学的人文教育价值,简言之,就是指科学教育对培养与形成学生的人文精神的意义与作用。那么什么是人文精神呢?

      对这一问题的探讨虽然古已有之,但较完整的人文精神却是从文艺复兴时期发展起来的,并随着社会的变迁与科学的发展表现出了鲜明的时代主题与内涵。在文艺复兴时期,西方倡导的人文精神是以理性精神与科学精神为旗帜的,目的在于反对教会权威的神本主义和宗教蒙昧主义对人性的禁锢,恢复人本身的自然本性;而本世纪西方再度兴起的对人文精神的反思与对人文教育的呼唤,却是以批判“唯科学主义”所带来的偏失为宗旨的,其目的在于批判科技时代由于“工具理性”的过度膨胀而造成的对人的“物化”或者说对人的奴役。可见,人文精神在不同的时代其形态与主题并非完全一致。从教育上看,古典人文主义最关心的主要是个人,着重于培养个人的人文修养及个人的道德品质。当代人文主义教育,尽管也关心个人,但更强调关心他人、社会以及人类的利益与未来。据此,这里所说的人文精神的教育实质上是一种人生观与世界观的教育,其核心是引导青少年一代更好地洞察人生、完善心智、净化灵魂、理解人生的意义与目的、找到正确的生活方式。

      至于科学教育,其历史与科学的历史一样悠久,但严格意义上的科学教育只是近现代的事。大约16世纪开始,随着西欧生产力的发展与资本主义因素的萌芽以及科技革命的推动,科学在与古典学科的抗争中终于在教育领域中取得了胜利,不仅在大中小学课表中占据要津,而且也有力撼动了原来古典文科的高贵地位与基础。进入20世纪后,由于科学在物质领域中的巨大成功与功利价值,科学在学校的地位不仅比以往更加稳固而且还在继续上升,并且越来越盛气凌人。然而,科学教育的这种空前的胜利却是付出了沉重代价的。其突出表现是,科学教育中的人文价值被严重忽视了,甚至出现了“只见物不见人”的极端偏向。在这种情况下,科学教育所培养出来的人,染上了明显的趋利性、工具性色彩。他们虽然熟练掌握了科学的知识与技能,但他们未必真正地“理解”了科学,至于对科学以外的东西,如社会、人,则所知更少,甚至是一无所知。在这里,科学教育被严重地异化了,其危害性随着当代“全球性灾害”的日益逼近而暴露无遗。

      一个多世纪以来,尤其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历史的发展越来越清楚地表明,科学对社会发展的影响是双重的。现实迫使人们对科学的社会功能进行痛苦的反思,同时也迫使人们在科学的教育价值观上作出新的思考——科学教育在教会学生掌握科学的同时还要不要教会学生如何正确地对待科学?这不仅仅是关系到一个地区、一个国家国计民生的问题,而且也是关系到整个人类、整个地球生死存亡的问题。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重新反思科学观及科学的教育观,自然成为科技界与教育界热切关注的课题。

      二

      西方理性主义与人本主义的科学观、价值观及其在教育上的反映,导致人们教了一种不完整的科学。

      理性主义科学观强调,真正的科学只有一种,那就是自然科学,除此之外,并不存在其它种类的科学。在理性主义的视野里,科学与人文分属于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科学强调的是纯粹的客观性,它以认识世界为目的,试图通过数学计算与经验证实的方法,为各个研究领域建立严密的逻辑体系。科学以事实为依据,在价值上保持中立。

      理性主义认为:“理论不仅要视被通过观察得到的事实所证实的程度如何来证明,而且只有在它们能被如此推导出来的限度内才能被认为有意义。”〔1〕

      而“人文”呢?在理性主义看来,人文世界体现的是纯粹的主观性,它以体验为目的,采用的是丰富的想象与兴奋的情绪,追求一种富有诗意与激情的理想境界。人文世界的依据是价值判断。美国当代科学哲学家伽汀提出:应该以是否具有一致性、客观性、可证伪性与预见性这四个方面作为科学分界的标准。他认为,在人文科学中不存在使一致与发展成为可能的共同准则;用意义与价值范畴内的术语对人类所作的描述没有客观性;人文科学理论的失败是由于它没有按特定方式观察自己而不是由于被证伪;人文科学的方法论是回顾性的而不具有预见性。〔2〕这样,他就明确地把人文科学逐出了科学领域,从而也就把人文精神排斥在科学的视野之外了。

      上述认识,事实上就潜伏着一种危险,那就是科学与人文精神的分离:当理性主义强调自然科学的“客观性”与方法的独特性,否认人文学科的科学性并宣布其无意义的同时,实质上也就排除了科学的人文意义或人文价值,否认了科学与人文精神的关联性。显然,理性主义的科学观是与现代科学的发展趋势相背离的。法国物理学家普朗克曾经说过:“科学是内在的统一体,它被分解为单独的部门不是由于事物的本质,而是由于人类认识能力的局限性。实际上存在着从物理学到化学,生物学、人类学到社会科学的连续链条。”〔3〕现代科学的发展趋势越来越证明了普朗克的判定是正确的。包括文理学科在内的各门科学正以相互交叉、相互渗透、纵横交错而构成科学的“连续链条”。更主要的是,随着科学哲学的发展,人们已经逐步建立起了沟通自然科学与人文科学的“桥梁”,并已提供了不少对科学的人文主义理解的范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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