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较—历史—结构:基于中国政党功能的比较政党学新分析框架

作 者:

作者简介:
陈霞(1978- ),女,南京政治学院上海校区军事政治与国家安全教研室讲师,博士生,上海 200433;杨英(1980-),男,复旦大学国际关系与公共事务学院,博士生,上海 200433

原文出处:
上海市社会主义学院学报

内容提要:

本文指出现有的政党功能分析框架不能很好地解释中国政党现象,并在前人的基础上提出了一个分析政党功能的新框架。新分析框架以中国本土政治为比较中心,由基于比较的通用-特用功能、基于历史的初始-扩展功能、基于结构的行为扩展-相对差异三维构成。在第三部分中,本文以中国政党为案例,应用新分析框架做出了分析展示,以检验这个分析框架对中国政党功能分析的适用性。


期刊代号:D0
分类名称:政治学
复印期号:2013 年 07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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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OI:10.3969/J.ISSN.1672-0911.2013.02.013

      中图分类号:D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0911(2013)02-0013-05

      一、中国政党功能分析框架及问题

      关于政党功能,国内比较流行的政治学教材大都以基本功能、作用、职能为名罗列一些功能内容,自不待言。但是一些专门研究政党的著述,对政党功能的分析也相当简陋。一些著述对政党功能只是作清单式的罗列;另有一些著述则只是借助简单的分类作分类呈现。更为严重的问题是,无论罗列式还是分类式,所描述的政党功能都接受了阿尔蒙德功能主义的泛滥,所提出的政党功能大都套用了功能学派所提出的框架内容:利益表达功能、利益聚集、政治社会化、政治录用、竞选、候选人推举等,却不顾这个框架存在的严重问题——这个功能主义的框架以西方案例经验为中心概括出政党功能,然后把所有的政党置入相同性之中,认为“不论政体如何,政党都执行着同样的功能”[1],这显然遮蔽了非西方案例尤其是中国本土案例经验,对中国本土案例中的政党功能分析也有着严重的不适应。而从以此框架简单套用于中国本土案例的研究现状来看,国内学界显然还没有建构起本土案例支持的政党功能分析框架,对于政党功能的分析大都还是基于西方人对西方案例的描述,而对自己本土案例的政党功能却缺少认识。并且,这些描述一提到政党功能,就以议会政治中的政党功能作为比较基点,在这一比较标准下,基于中国政治历史的民主党派的参政议政功能似乎就被当作了怪胎。

      鉴于以上情况,本文认为政党功能必须放在一国政治发展史中才会有很好的分析和建构。对于政党功能来说,每个国家的政治历史场境是特殊的,它有国别区分,一个国家的政治历史可能塑造了政党的这种功能,而另一个国家的政治历史可能塑造了政党的那种功能。在同一个国家内,不同政党的政治参与行为又是不同的,政党的功能得自于它在自身政治参与行为史中作了怎样的政治参与,它的功能取决于在实际的政治过程中,它的政治参与行为是什么。因此,本文基于国家均有特殊的政治史场境以及政党均有自己的政治参与行为史的预设,提出一个能分析中国国别中的政党功能并以中国政治为比较基点的新分析框架:比较-历史一结构分析框架,以期解决这一问题,推进比较政党学的研究。

      二、比较-历史-结构:政党功能的新分析框架

      基(V.O.Key)对政党功能提出了一个以选举中的政党的功能、作为组织机构的政党的功能、政府中的政党的功能为三维划分的框架。选举中政党的功能内容为:为选民简化选择、公民教育、营造认同和忠诚象征、动员民众参与;作为组织的政党其功能内容为:招募政治领导人并诉求政府职位、训练政治精英、政治利益表达、政治利益聚集;作为政府中的政党其功能内容为:创造政府中的多数、组织政府、实施政策目标、组织异议和反对意见、确保政府行为责任、控制政府行政、促进政府稳定。这样,他建构了一个三分的、拥有15项功能内容的分析框架[2,3]。有部分学者接受了这个分析框架,斯特罗姆·凯瑞(Strom Kaare)和斯瓦桑德·拉尔斯(Svsand Lars)用这个分析框架分析挪威的案例[4];罗素·多尔顿(Russell J.Dalton)和马丁·瓦腾伯格(Martin P.Wattenberg)则沿用这个分析框架分析发达工业民主国家的政党变革[5]。拉里·戴蒙德建立了一个立足于政党功能范围的分析框架,他的框架中,政党以精英招募为功能核心,范围包括候选人提名、选举动员、议题建构、社会代表、利益聚集、组成并维系政府、社会整合等七项内容[6]。萨托利在《政党与政党体制:一个分析框架》中提出了一个以政党的表达功能为首要功能的分析框架[7]。安杰洛·帕内比安科(Angelo Panebianco)基于政党的演化提出政党的“组织演化模型”[8]。巴托里尼(Stefano Bartolini)和梅尔(Peter Mair)提出代表性功能和程序性功能两分的代表/程序分析框架[9]。本文则聚合比较、历史和结构三个维度,提出比较-历史-结构分析框架,框架基于比较、历史、同一历史时段中功能的结构而强调对政党功能赋予更精细的区分,强调政党的国别差异、同一国家中各个政党的党际差异、同一历史时段中各政党的功能结构差异,以便更好地比较和分析。

      基于比较。新分析框架强调以比较为基础,找出一个国家中政党的个性化功能,以及同一个国家各个政党各自不同的功能发挥。政党比较中,一个政党的重要意义不在于它与其他政党多么相同从而归纳出相同的功能,而在于基于其自身国别政治历史,政党有哪些自身特性。政党具备什么功能取决于政党实施了什么行为,而行为出自于自身所在的政治国家环境。“政党的角色随着国家政治条件的变化而发生变化。”[10]政党根植于自身的国别政治和社会基础,每个政党都有自己的发展经验。国内有不少论者受阿尔蒙德功能主义的影响,把政党描述为具有基本功能的党,从而归纳出几种功能,其预设在于:功能可以通用于不同的国别和政治历史场境。但是,新框架认为各国和各个政党的历史场境并不能通用,政党功能除相似性之外,更重要的是基于不通用的历史场境的独特功能,本文姑且称之为特用功能。因此新分析框架基于比较提出的是通用—特用功能分析框架。这个分析框架的做法是,基于比较找出通行于各政党的功能即政党的通用功能、各个政党特有的功能即特用功能,将政党功能区分为通用和特用两类,然后重点分析特用功能。政党本身是现代社会的政治组织,它把传统的等级政治、君王政治转变为现代政治,将传统政治生活引向现代,使私域中的市民社会走向国家,使民众中的个人过一种公共的共同体生活,并有机会管理公共领域,这是政党的通用功能。因此,政党的通用功能就是政治现代化功能、经营大众政治的功能、政治社会化功能。除通用功能之外,一些政党还经营议会政治,以选举作为政治参与的方式,则其具备的特用功能就是竞选功能。而另一些政党除通用功能之外,不进行其他政治参与行为,比如不经营议会政治,不参与选举,则可以说该政党不具备竞选功能。这里,通用/特用功能分析框架并不天然地假定竞选是所有政党都具备的功能,也就是说,竞选功能不是通用功能,而是特用功能。欧美国家政党多具备这项特用功能,而历史上的苏共以及现在的中国共产党并无此种特用功能。

      基于历史。新分析框架认为政党功能出自于政治历史,而且本身是一个历史过程。迪韦尔热在讨论政党时,强调历史、历史起源,认为政党的历史起源和出身决定它后来的行为,甚至认为如果不从历史起源上看就没办法对政党做出区分[11]。新分析框架也沿此路向强调历史的影响。新分析框架并不像上面提过的“基本功能”那样去建构政党功能内容,而是回到历史,发现历史对政党的功能赋予。对于在政治历史土壤中运转的政党来说,其功能本身也是个历史过程。政党功能由最初的不具备任何实际功能开始,不断扩展,政党功能得自于扩展过程。在功能历史上,政党有成立时的初始功能,后来的初级扩展功能以及升级扩展功能,并且成立时的初始功能是非常重要的。综上,新分析框架进行政党分析和比较的时候,不是以规范、原则为标准,而是以每个政党在功能上作了什么样的扩展为标准。框架下的政党功能由初始功能和扩展功能构成,是初始功能/扩展功能的分析框架,它提出的是一个功能扩展解释模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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