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无论是作为培养人的实践活动,还是人之自我建构的实践活动,其最终目的都是指向个体人的完满与整体建构。事实证明,这种建构并非“教”或“学”的单向行为所使然,而是必须置于—定的“关系”和“互动”之中才得以进行和完成。交往,以其具有着多因素间的相互沟通、交流的特殊性质,便被赋予了深刻的教育内涵,它既启发着人们重塑和端正自己的教育观念,又警示着人们审视和调整自己的教育行为。但是,交往不是教育,教育更不等同于交往,教育交往只是交往的一种特殊形式,而且它将最终指向对于交往着的一方个体——学生整体生命的建构。对此,我们必须要有一个客观、正确的把握,否则,不仅将失去研究交往的意义,而且将模糊、甚至丧失教育的本体和价值。 一、“交往”释义 交往,作为人与人之间相互往来、相互作用的活动方式,既是人类社会生活的开端,又是人类社会生活的基本内容。从发生学的意义上看,作为人与人的关系的交往关系,是和人与自然的关系同时产生的,它们都根源于人类的物质生产劳动,即在劳动实践中,人们“意识到必须和周围的人来往,也就是开始意识到人一般地是生活在社会之中的。”(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第35页。)人类的交往关系,同时还是区别于动物的生物往来的根本标志之一,因为,“对于动物来说,它与他物的关系不是作为关系存在的。”(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第34页。)由于主体性是人之为人的根本属性,所以,人类的交往所形成的也就是主体与主体之间的关系。 人类的交往,伴随着人类社会的发展,以及人与自然关系的改变,呈现出三种不同的形态:首先,是马克思称之为“自然发生的人的依赖关系”的交往形态。这是一种建立在生产力水平比较低下,个体与社会群体之间的矛盾关系尚未发育成熟,人的实践活动在每个人那里都呈现出原始的丰富性的基础上的交往,维系这一交往关系的纽带主要是血缘关系和亲族关系。由于在这一状态中,“单个人显得比较全面,”因此,也可以说,这是一种“无需要意识”的交往形态。 交往的第二种形态表现为“以物的依赖性为基础的人的独立性。”(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上册,第104页。)随着人类社会分工的产生和发展,生产力扩大了,而社会关系则越来越成为一种异己的力量支配、统治着人们的意志和行为,迫使个体的人必须利用交往这一手段达到满足自我生存和发展需要的目的;同时,由于在分工的条件下,个体的活动不再是完整的实践,而只是实践的个别环节,在单个人那里,也因此失去了原始的丰富性和全面性,这样,人们也只能通过交往获取需要的满足。于是,“交往变成了人与人之间纯粹的外在联系,变成了不以自我的个性特征为转移的、无人称的‘角色’之间的纯粹结构性关系。角色与自我完全分离了。”(注:丁立群: 《哲学·实践与终极关怀》,黑龙江人民出版社,2000年,第293页。)很显然,人们之间的这一交往,是来自于外在力量的推动,是迫于自下而上需要而进行的交往,因此这是一种“外在需要”的交往形态。 交往的第三种形态是人类社会的理想交往形态,即这是一种在生产力高度发达的基础上,消灭了社会的强制性分工,且消除了个体与社会的尖锐冲突所实现的人类社会的真正交往生活。它一方面体现为个体的人对交往关系的自由占有,在此,人,而不是物,成为了交往的真正主体,交往真正成为人类的自由自觉的行为。另一方面,它还是人对自己生命本质的全面占有,在那里,交往不再是手段,而是目的,是满足交往主体内在交往需要的活动方式,同时这种交往还体现为真正自由人的联合。正如马克思所认为的,个体与社会对立冲突的解决,消除了交往对于个体的外在性,交往作为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直接等同于人自身的关系:人们在对社会关系的自由占有中,获得自身的完整和全面发展。所以,这是一种“内在需要”的交往形态。 以上阐述表明,人类社会的交往虽然是人类社会生活的基本内容,但实际上却存在着不同的形态:“相对无意识”交往、“外在需要”交往和“内在需要”交往,这不仅是历史的发展,也是现实的概括,即在任何一个历史时期人们的现实生活中,都实际地存在着这三种形态的交往。这就意味着“交往”作为人类的基本生存和活动方式不仅是永恒存在着的,而且是需要人们不断加以改善和提升的。唯其如此,人类才会生活得更加幸福,社会才会更加昌明。由此看来,教育交往其实就是在教育这一特殊的社会领域内人们基本的活动方式,对此,我们既要充分认识到它的客观存在,又要予以更加的完善,以期达到最佳的教育效果和理想的教育目的。而要想做到这一点,就必须对教育交往的特殊性存在及其价值有一个基本的把握。 二、教育交往的特殊性存在解析 交往,虽然是人类社会生活的基本活动方式,但在长时期内并未真正成为人们所刻意探寻的对象,而是近年来,伴随现代化进程中的人的主体性失落,以及人文精神的缺失,交往才作为一个体现人类存在和社会进化历史本质的总体性哲学范畴,广泛引起了诸多学科的关注,作为旨在探索弘扬人的主体性、建构完整人格的教育学科,更是努力将“交往”纳入到自己的研究视野。人们要么从整个教育活动的层面,要么从学校教育活动的层面,要么从教育、教学过程的层面对交往进行了积极的探讨和研究,其意义集中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力图揭示出交往对人的发展的影响,即交往的发展价值;二是最大限度地强调建立在交往基础上的教育活动的人道性和对人的主体性的张扬。显然,这对于我们树立全新的教育理念,完善教育的方方面面均有着重要的理论建构和现实指导意义。然而,意义来自于事实,即只有基于对事实的正确认识,才会生产真正有价值的意义。事实是,存在于教育这一特殊社会领域的“交往”,有着诸多我们在研究教育交往时所必须正视的现实问题,表现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