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世纪的曙光喷薄欲出的时刻,对本世纪的历史进程和功过得失进行清理检阅,以便承先启后,继往开来,大约是各门学科所概不能免的了。而对于世界华文文学这门新兴的学科而言,世纪之交面临的任务,不仅在于上述种种,而且还有着梳理廓清与这门学科建设许多基本概念范畴规律关系紧密相联的问题的工作。因而“世纪之交的世界华文文学”这一本次研讨会中心议题的提出,也就显出格外的重要与迫切了,而它之能引起海内外作家学者的广泛兴趣,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了,这从来自新加坡、马来西亚、泰国、印尼、日本、韩国、美国以及台湾、香港、澳门等国家和地区的42名代表和来自中国大陆四面八方的123名代表的涌跃与会,以及他们提交给会议的120多篇论文,得到了充分的验证。 本次研讨会会期尽管只有4月23日—25日短短三天,但会上的交流交锋和会下的切磋探讨都很热烈,不仅实现了“推动世界华文文学的繁荣和发展,增强海内外华文文学作家、诗人和学者的团结和友谊,弘扬中华文化,促进祖国和平统一”的会议宗旨,而且在学术交流探讨方面,也具有相当水准。下面根据代表们提交给会议的论文和在会议上的发言对这次研讨会的学术交流重点和热点作一概略评述。 世界华文文学作为一门学科在中国从起步至今满打满算不足20年,但她以惊人的速度不断壮大,并且显示出强劲的发展前景,成为本世纪世界文学研究中的一道奇异风景。但惟其历史短暂,学科建设上的许多基本的概念范畴规律关系诸如她的性质、特点、任务、范围、方法,它与中国历史发展进程的关系,与中华文化传统和世界各民族文化的关系,与中国文化和世界文学的关系,它的发展机制和发展规律,它在新世纪的历史使命和发展趋势等等,都亟待总结、整理、规范与厘清,以有利于她的健康发展。正因为如此,20多位海内外代表,围绕着这些问题开展了论述。张炯的《中国的复兴与世界华文文学》从宏观的历史的角度,论述了近百年来民族复兴、文学变革和文化进步对世界华文文学的形成和发展的推动作用,为这门学科确立了一个大的背景和座标系。而许翼心、陈实的《作为一门学科的世界华文文学》则通过对学科产生的背景的勾勒、学科发展过程的梳理和学科形成的条件性质的界定等,充分阐述了世界华文文学作为一门新学科的存在依据。如果说张文可看作该学科的一篇“导论”的话,那么许文则不妨称为该学科昭告世人的一篇宣言。韩国许世旭作为一名非华裔学者,他对世界华文文学的熟悉令人惊异,他在《中国文学与华文文学》中,以相当大的篇幅和丰富的资料,概述了华文文学在世界各地的发展与现状等问题,为她的发展史提供了一份详细的索引。美国学者杜国清的《世界华文文学研究方法试论》则以严谨的逻辑论述了世界华文文学所具有的“文化传统”、“本土精神”、“外来影响”三大特征,和其中所包含的作者、地方、时代三大文学要素,作者指出:这三者涉指世界华文文学作为研究对象的三个层面,通过它所构成的三棱镜,可以从各个角度去观察多彩多姿的华文文学世界。饶芃子、费勇在《海外华文文学的中国意识》中,细致辨析了“中国意识”一词的涵义,认为这样一种表达,涵盖了“爱国主义”、“国家主义”、“民族主义”、“祖国”、“传统”、“现代化”、“炎黄文化”等词语所包含的全部种族本能和拯救理想。作者分析了“中国意识”在世界华文文学中的体现,但也清醒地指出,它不应当成为判断作品优劣的价值尺度。此外,陈贤茂、曹惠民等对本世纪中国文学与世界华文文学关系的分析,赖伯疆对研究的多向指归和最终目的、研究范畴的拓展与深化、多规模多学科方法的应用与整合等问题的探索,潘亚暾等对学科发展中所存在问题的坦率陈言,都从各自范围内提出了许多值得思考和富于建设性的意见。相信他们所作的这些正本清源的工作,必然会对这门学科今后的发展,起到良好的推动作用。 对于世界华文文学在新世纪的格局、走向和使命,许多代表在总结本世纪华文文学历史进程的基础上,也从各个角度作出了认真的思考。为促进世界华文文学在21世纪的更加繁茂,杨匡汉提出了“一体四维”的思路,即以中华民族血脉、以汉语为文化载体,即承继又创新、既母性又多重并具有人文精神的新文学为本体,以整体思维的方式,精神价值的支撑,艺术水准的提升,有容乃大的器度为四种向度。台湾作家罗兰则着眼于中国与世界的关系,指出:面对曾以强权取胜的西方世界以霸权心态对已经崛起的中国所抱有的种种误解或戒惧心理,中国文学家应让世界从历史文化的角度来了解中国,认识中国是“伟大”而不是“强权”,是热爱和平、崇尚友爱的民族,认识中国文化遗产的独特魅力和对世界作出的卓越贡献,恢复中国作为文化大国的自尊自信。他们的论述,富于启发性和建设性,有助于人们认清方向,树立信心。总而言之,正如陈辽等人所指出的,21世纪的华文文学有挑战,有机遇,任重道远,前景乐观。 世界华文文学是一个内涵丰富、外延广阔的大系统,各个国家和地区的华文文学由于其社会背景、文化氛围、生存环境的差异,几十年来所走过的道路,作品所呈现的风貌各不相同,这给世纪之交的总结工作带来了相当大的难度,但同时,也给代表们从各自的角度进行观察分析留下了广阔的空间。从他们提交给会议的数十篇论文看,就国家和地区论,台港澳、欧美和东南亚各国无一阙遗;就文学活动的整体格局论,不仅创作,从报刊出版到文艺运动、文艺思潮、文学批评都受到重视;就作品文体论,小说、微型小说、散文、戏剧、影视等都有分别论述;就风格流派现象论,都市文学、乡土文学、女性文学、客家文学、儿童文学、通俗文学、儒商作家、学院派作家等也引起了广泛兴趣。不同的点、线、面纵横交错,织成了世界华文文学多彩多姿的一张大网,尽管这张网上仍有许多空白需要去填补,但就目前而言,仍然充分展示了代表们所投注的巨大努力。从学术交流中,我们可以看出这样几个明显的特点。 一、东南亚华文文学继上届研讨会之后,继续成为本届研讨会的热点。香港作家犁青在大会发言中检索了东南亚华文文学的发展历程,胡凌芝和萧村则分别总结了新华文学围绕建立“本土文艺”所展开的几次文艺运动和马华文学从战后到现在的历史发展。此外,杜丽秋、陈贤茂对新马华文短篇小说70年发展进程的梳理,马来西亚作家云里风对近年马华出版状况的介绍和姚拓等对《蕉风》杂志40年道路的概述,都有助于人们更立体地观察新马华文文学的历史。值得一提的是,相对于新华、马华文学的宽松环境,印(尼)华文学的生存条件却极其艰难。这次严唯真等五名印(尼)华文学界代表的与会,不仅表明了他们不屈不挠坚守华文文学阵地的信念,而且也传达了他们与世界华文文学界加强合作和交流的意愿。作为对他们的回应,香港作家东瑞在《从扎根、化整为零到出埠和融合——我看三十年来的印华文学》中,对从60年代中期以来的印华文学作了扫描,对印华作家在艰难的生存条件下的工作表达了由衷的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