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德育一直伴随着新课程改革,也一直陪伴着教师的课堂教学改革。它已渗透在教育过程中,也深入到教师的心里。对任何概念、任何理念,到了一定阶段都要回过头来,对其审视一番,重新理解,再次阐释。近两年对生活德育,抑或德育生活化的反思亦是如此。这是一件好事:于学术研究,这样的讨论与反思,可以使其学理更清晰、更通达、更深刻;于教育实践,这样的讨论与反思可以使教师更具理性,对其更准确地把握,教学效果会更好。 讨论只是一种方式。如今,我们讨论生活德育,是为了寻找方式的背后或深处的东西。笔者以为以下一些问题必须明晰。 生活德育,抑或德育生活化,正在改变并将继续改变中国的中小学德育。德育的最大困境仍在于德育知识化的干扰,而非德育的生活化。理论界和实践工作者必须坚守生活德育的主张,在坚守中完善、进步。 长期以来,中小学德育存在着主动性、实效性差的问题,学生不愿意学德育课程,德育实践中知行脱节甚至背离,学生基本的道德素养的提高往往止于一种口号或一种要求。这是德育真正的困境、最大的困境。帮助我们摆脱这一困境最关键的是生活德育的主张,以及由此而形成的德育新范式。首先,体现在课程的设置上。小学的“品德与生活”“品德与社会”,从课程的名称上,亦即从课程的内容定位上,把德育与生活统合在一起。其次,课程标准中对“品德与生活”“品德与社会”“思想品德”三门课程的性质和基本理念给以十分明确的规定。三门课程都是“以学生的生活为基础”,其基本特征都有“生活性”或“实践性”的表述;三门课程的基本理念表述如下:“引导儿童热爱生活、学会关心、积极探究是课程的核心”“帮助学生参与社会、学会做人是课程的核心”“帮助学生过积极健康的生活,做负责任的公民是课程的核心”。[1]这样的定位,促使并保证德育为生活、在生活中进行。再次,新课程实施以来,德育课堂、德育实践发生了十分可喜的变化。学生爱上德育课了,学生比过去主动了、积极了,效果增强了,这样的变化是根本性的。这些都是公认的。当然,中小学德育现状的改变不能全归因于课程的变化,但毋庸置疑,生活德育的提出、践行是导致变化的核心因素,因为,它已不仅是德育课程的理念了,更为重要的是它已成为整个德育的理念,成为德育的方向和突破点。 “德育真正的困境并不在于它提出或被冠以怎样的口号,关键是在于其口号之下的真实的德育实践是如何展开的。”[2]对这样的判断,我基本赞同,但又不完全苟同。笔者认为,“口号之下的真实德育实践是如何展开的”的确很重要,因为实践要重于口号,内容要大于形式。但是,没有口号,怎么可能有“口号之下的实践”?一个口号,不只是一句口头语,更是一种思想观念。口号的变换,其实是概念的变换,是理念的变化,口号往往是思想观念、理念的聚焦,有时口号往往可以成为一面旗帜。而这样的口号所蕴含的核心理念常常可以构建一种新范式。范式的首创者库恩说,任何革命的核心方面之一,就是某些这种相似的“关系改变”了,而“范式一改变,这世界本身也随之改变了”,这是一种革命,“在革命之后,科学家们所面对的是一个不同的世界”。[3]生活德育,抑或德育生活化,它推动了德育范式的转换,推动了中小学德育的根本性变革,不妨把这种根本性变革看做是德育的一场革命。这种革命,笔者以为,把我国中小学德育带到了一个新的世界。必须从更高的层面深刻认识生活德育的重大意义和价值,不可小视、轻看,更不可忽视、丢弃。不言而喻,“生活德育”这一口号必须坚守。 之所以强调生活德育的坚守,不仅因为其本身的重大意义和价值,还因为我们隐隐约约地感觉到,或者说,应当小心地预防,生活德育,抑或德育生活化,有可能自觉或不自觉地因为反思,因为深究,因为质疑,而悄悄地被否定。假若如此,德育好不容易发生的积极进步,很有可能回到课改以前的状态上去,回复到那种远离生活、远离活动、以知识传授为主、为应试而存在的德育状态去。显然,这是一种严重的倒退。讨论与反思是必须的,但是讨论与反思,为的是对生活德育理论与实践完善,为的是生活德育在中小学教育中的不断进步。德育生活化困境的性质、摆脱的任务与方法是与德育知识化困境不同的。德育知识化不只是一个困境的问题,而是一个不该掉入的泥淖问题,是一个涉及德育本质问题,是一个方向性问题,对其不是完善,而是批判与放弃。当前,德育的根本困境仍在于德育知识化的干扰,德育知识化仍占据着德育的主要位置,所以我们的愿景是:进一步摆脱德育知识化的干扰,让生活德育的旗帜永远高高地飘扬在校园的上空。 生活德育,抑或德育生活化,在学理上还不清晰、深刻,讨论与发展的空间还很大。对其完善的核心是生活中知识价值、道德价值认识的提升,以及转化方式的明晰。生活德育的宗旨是引导和帮助学生过有道德的生活。 生活德育在实践中存在一些亟待研究与解决的问题,这些问题的存在影响着、阻碍着实践的进步,同时反过来也会产生对其理论的不解甚至是怀疑。推动实践的进步,有赖于理论上的进步。《德育的知识化与德育的生活化:困境及其“精神性”问题》一文,以学术的敏感性和深刻性,对德育的生活化作了精辟的论述:“现时代的社会价值导向是有其道德悖论的,生活化的德育恰恰忽略这一点,它关注德育是否具有生活化的形式,却在这种形式中混淆德育应有的价值立场,甚至避免触及道德的崇高价值和理想层面,似乎因为其不具有生活的现实性就与生活毫无关联;它几乎完全遵从一种生活的随意性、自发性。”这段论述是极其深刻的,直抵问题的本质,揭示了德育生活化的要害是“难以关照师生在德育过程中的内在精神冲突”。这篇文章还指出:“如果不能承认道德在其超越层面所具有的崇高、理想性乃至神圣性,缺乏具有深刻自觉性和反省性的、不断交流和对话的价值引导过程,德育便会失去方向,随波逐流甚至被生活淹没。”[2]强调道德对生活的超越性,强调道德的理想性、神圣性,强调道德的价值引导过程,无疑十分正确,无疑对生活德育的理论与实践的改进十分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