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J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433X(2011)05-0148-05 艺术接受的最高境界乃是欣赏者与艺术家在共同的作品面前达到直接的对话,艺术家与欣赏者使作品在两种生产中达到至高的境界,达到和谐一致的境界:共鸣。如果说共鸣是欣赏者的最高境界,那么共鸣则又是艺术接受者的起点——狭义的艺术接受的起点。艺术接受者只有首先同艺术作品取得同一,作品既在自身之内又能超越于自身,从而才能使艺术接受真正开始。因此可以说,共鸣是艺术作品实现自身价值的重要途径。同时,艺术作品只有通过与接受者发生共鸣,才能使艺术作品真正发挥其审美价值、人文价值等,也才能引发全面的艺术接受效果。“阳春白雪”遇到“下里巴人”,无论如何也引不起共鸣,没有共鸣,艺术接受从何谈起?因此,一般而言,共鸣意味着接受者的程度越高,范围越广,作品自身的价值就越大,内蕴也越深厚。不仅如此,共鸣的强度越大,艺术接受的效果也才越明显,因而也才更具有真正的现实意义。因为艺术的手段不在于给民众带来面包和解除寒冷,它是以自身的魅力使人站立在共鸣的基础上的。作为艺术接受的起点,共鸣多少决定了艺术接受的全过程是否能够真正得到全面的实现。 在共鸣的基础上,艺术接受者通过对艺术符号的真正理解,不仅理解到各艺术符号所构成的天地,而且直接进入到这种艺术作品整体营建的天地,从而使情感获得整顿、调和、宣泄,使人格超然物外。也就是说,达到净化的境界。净化是艺术多元价值得以实现的更高境界,也是艺术接受真正开始的一个重要的步骤。亚里士多德在论述音乐时指出:“某些人特别容易受某情绪的影响,他们也可以在不同程度上受到音乐的激动,受到净化,因而心里感到一种轻松舒畅的快感。因此,具有净化作用的歌曲可以产生一种无害的快感。”[1]这种净化的境界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充分获得的,恰恰相反,真正能够充分获得的仅仅是少数。净化的境界在东方诸看重心灵体悟的民族中有着莫大的地位,尤其是中国的古典时代,我们也许可以这样说,中国文人的生命智慧在其最高的层次上,是在寂然的心境中体悟永恒与无限的意味。这似乎是在情欲的内敛中求得精神的解放。表现在人生态度上,则是由对暂时之生活密切的追求渐次淡化、静化,从情欲适度的养生原则到意守空静的理念自持。这种境界的实现由于是与主体精神的自由解放相统一的,所以,它也就被古代文人自觉为诗的思维的神秘境界。事实上这种境界并没有任何神秘的意味,它只不过把人从现实的牢笼中暂时解脱出来,把人从事务与劳作的束缚中解放出来,从而达到一种“杂念去除,趋向崇高”的“淡化、静化”了的净化境界。 这是净化世界的第一层,亦即接受者可以从容地进入一种虚幻的世界之中,暂时忘却了所有的痛苦烦恼,忘却了困顿与奴役,使自己的人格趋于完善,心灵得以平衡。恩格斯对此有过精妙的论述:所以民间故事书的使命是使一个农民做完艰苦的日间劳动,在晚上拖着疲乏的身子回来的时候,得到快乐、振奋与慰藉,使他忘却了自己的劳累,把他的硗瘠的田地变成馥郁的花园。民间故事书的使命是使一个手工业者的作坊和一个疲惫的学徒的寒碜的楼顶小屋变成一个诗的世界和黄金的宫殿,而把他的矫健的情人形容成美丽的公主。恩格斯在此所阐述的,正是净化的阶段。可见,在净化中,并没有任何神秘的地方,只不过使人暂时忘却了它的现实的规定性,而进入一种超现实的境界。现实的的社会总是一种不和谐、不完满的缺陷的社会,有着阶级与阶层的对应,不平等比比皆是,从而往往也能引起诸多不幸的冲突。净化有如一间巨大的浴室,它把整个人类延引至此,脱去他们头上的冠冕,也脱去他们象征着地位与身份的衣服,使他们都赤条条地一视同仁。世间的不平等被抛到了脑后,一切不幸与忧伤也都暂时忘却,从而获得心灵的平衡。 尚不止此,人在使自己从束缚中脱颖而出的同时,由艺术作品中诸力量的导引,使得压抑已久的情绪得以宣泄,使病态的心灵获得治疗,使扭曲的人格得以矫正,从而使人的痛苦、愤怒、忧伤与愁闷得以释放,成为一种正常的健全的人。事实上,人皆有恻隐之心、慈悲之心、智慧之心,只要是人,追求和平与宁静乃是他的天性。哪怕是杀人如麻的江洋大盗或明火执仗的暴徒,当他作为一个人的时候,他也会对美的事物或艺术而慨叹。为此,法国启蒙思想家狄德罗写道,只有在戏院的池院里,好人和坏人的眼泪交融在一起。在这里,坏人对自己所犯过的暴行表示愤慨,会对自己给人造成的痛苦感到歉意,会对一个具有他那样性格的人表示厌恶,当我们有所感的时候,不管我们愿意不愿意,这个感触总会铭刻在我们心头的。那个坏人走出了包厢,已比较不那么倾向于作恶了,这比被一个严厉而生硬的说教者痛斥一顿要来得有效。 这种美育作用在中国古代有较多的论述。“夫歌者,直己而陈德;动己而天地应焉,四诗和焉,星辰理焉,万物育焉。”[2]如果此处的“育”尚有“使长”之意,那么在“乐者,所以像得也”以及“化育万物谓之德”中,则已明确为美育的作用了。白居易在《读张籍古乐府诗》中就这种作用说: 读君学仙诗,可讽放佚君;读君董公诗,可诲贪暴臣;读君商女诗,可感悍妇仁;读君勤齐诗,可劝薄夫敦。[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