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的公众辉煌似乎已成了一种记忆。它曾经具有“诊所”效应,人们靠它来发泄情感,靠它来进行心理咨询,或者寻求慰藉。今日,繁忙的人们就是消闲都不依待它了,卡拉OK、MTV,外加三级片的言情武打,足够填充人们的茶余饭后。于是文学只不过是吃这碗饭的人之间耍来耍去的游戏而已。这种游戏能不能使文学更反归本体,有待后人评说。而“当代文学”,一直被研究领域指为“不具史的品格”,于是在学术领地,总有点直不起腰杆。可以说“当代文学”的生存,很大程度上依赖公众效应,一旦丧失,便显得极其萎琐。当下,又是一个提到“理想”便色变的语言环境,因此“当代文学的理想”论题的提出,便让许多人诧异乃至质疑。 难道当今中国真的不需要文学吗?难道文学可以没有理想吗?本文想从现象产生之因谈起,说说“当代文学理想”的可行性与必要性。 因为是从某一天开始,文学不再言说“希望”,不再言说心灵,不再言说高贵,因此才被人们认为不值一瞥。而这,我认为是痞子文化现象造成的恶果,是“码字工”码出的痞子文化带来的社会效果。正是他们使得一言“崇高”便是虚伪,一谈“理想”便是矫情。所有无耻的行径都威风凛凛,叱咤于各种殿堂,所有高尚的奉献都瑟缩萎琐羞于见人。更奇怪的是竟有一些影响甚大,地位甚高之人,为这种现象捧场叫好,认为这是平民们争得了他们应得的地盘。知识分子的庙堂经几次洗劫确实给拆除了,于是仍具有人文情怀之人便只有退居于心。即便这样,嘲讽、质问,似乎连这种心寻庙堂的努力也不允许。试问,当自己不言情怀,便也不允许别人言情怀是不是一种霸道?我这里指责痞子文化现象,是指出一种影响,是指出对他们的言行应该进行社会共同体的普遍的实践理性的评判。文学需要真诚与执着。这里我们不宽容邪恶,因为容忍邪恶本身就是对正直的否弃。 文学的失落,关键在于人的失落,主体意识失落了,创作个性也便随之失落。当“我”粉碎为碎片,成了“非我”、“物我”时,我的叙述只能是“我的房子”、“我的猫”、“我的厕所”等等。而古人所云:“我之为我,自有我在”,实为创造的真谛。这里有必要再重申文学艺术何为,它应该是将光明投向人的内心黑暗中去的行为,是一种人对自身个性的超越性活动。托尔斯泰曾这样说:“如果对我说,现在的孩子们在二十年后,会因为我写的小说而哭、而笑、而热爱生活,那我愿以毕生的精力来写它。”因此我说,每一个以文学为生的人,都应该有这样一份职业的责任心。 这里应该区分一下文学创作与专门的学术研究是不同的,学术研究属于一种专门岗位的技术运作,它的价值与社会功能都具“延缓”性,因此有退回书斋做学问之说。而文学创作是“现时”性的,它紧密与时代与现实生活直接相连,它直接呈现的是这个时代的气息,这个社会的人的活动,并对人的精神倾向起着一种潜在的导向性作用,这就要求作家应该较其他人更具时代责任感。 今日我们谈到“当代文学的理想”,便主要指的是每个个体为人为文时的责任和道义,它与时代气脉相融汇,因此更确切地说,这是一种“理想精神”。 由于长期以来“理想”与乌托邦神话相纠缠,于是“理想”近乎可与“欺骗”相同语。随着乌托邦情结的被怀疑和被消解,传统的理想主义乃其价值体系被动摇了,于是一种精神信念出现了“真空”状态。今日“理想精神”的提出,意在打破这种状态,还知识分子使命感与责任感。 这种“理想精神”再度强调艺术和生命的同构关系。“只是因为绝望的缘故,我们才被给予希望”,因此,艺术的选择应该是生命的选择。在此我们强调每一个个人性,在面对人类的死亡景象,写作者有勇气喊出“谁在/我在!”的回应,本着个人的身份去追寻、去感悟、去体验。这是一种对人文主体回归的期待。反抗灵魂不可承受之轻的零度状态,就要求写作者有勇气去直面和经验现实,从当下的经验存在延伸向未来,并通过无限的求索来达到现时的真实存在。穿越过沙漠的人都知道,在沙漠里,每一路标,都是前人的枯骨。今日的“精神信念”便是以艺术“未然”的意识遭遇到每一个此在瞬间,它囊括过去、现在和未来,超越了时空的有限性。因此这种理想精神不是虚幻、假想的彼岸,而是一种以自我为中极的人类精神的远景。我们经历的是一种走向未来的旅程,这是一种思考救赎的导向,它唤醒的是你和我的心交,是渴望达到共识的努力。正是因为“理想”呈现一种“无状之状,无象之象”的状态,所以才要求每一个人从自己做起,每一位作家在自己的岗位上多一些信仰。 我们渴望一个尊师重道的社会,希望在这个社会里,人与人之间多一点理想精神,多一些相互间的诚恳与执着,尊重别人,同时也尊重自己。 今日发出“理想精神”的呼唤,不再是启蒙者振臂的倡导,而是如同沐浴在晚霞中的祈祷钟声,是一种以心受难的文化精神的创造。这里想寻求一种对话的可能性,但只有期待,并不强求。更确切地说,这里谈理想精神,只是本着一种希望的情感,想以心携自己邀同仁一起倾听,那水天深处冥冥之中文学魂灵的召唤。